真愛不總掛在嘴上

朋友的女兒早戀，拉我去做“衛道士”，對17歲的高二女生宣講“初戀時你們不懂愛情”。

開講前，我跟小朋友通電話，青澀少女一派天真執著。我問她：“為什么會喜歡上這個人呢?”小姑娘毫不害羞：“他對我很好啊!”“怎么好?”小姑娘想了想說：“我說不出來，也沒什么特別，不過……真的很好啊!”“他為你做過什么，讓你覺得他對你好呢?”

“阿姨，不要這么功利啊!好就是好，喜歡就是喜歡，那是心里的感覺，不一定要做什么。他給我寫的信都是這樣說的，說真心喜歡我。你們成年人就是這么現實。”接著，小姑娘給我講了很多“浪漫時刻”——那是很多封信，很多華麗的、在我這個年紀以為似曾相識的語言。

我問的最后一個煞風景的問題是：“他有什么地方令你不滿意嗎?”

小姑娘說：“他是個很健忘、很懶的人。他答應我的事經常會忘，有時候想起來又懶得做，我會失望。”

那天的談話就到這里，我答應把感想寫一封電子郵件告訴她。

晚上照例要陪寶寶看圖畫書。寶寶最近迷上了法國人德昂的繪本《親愛的小魚》。那是個非常可愛的故事：一只貓愛上了小魚，每天喂它、吻它。小魚長大了，貓把它放進大海。貓每天去海邊等，心里并不知道小魚會不會回來，那只是它的愿望。當小魚回到它身邊時，它特別開心。這些日子，寶寶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貓對小魚說的：“我每天都會親親你。我答應你，永遠不會忘記。”

我再次念到這里，寶寶眉開眼笑地跟著我重復了一遍。忽然，她轉過身來抱住我說：“媽媽真可愛，每天都親寶寶，永遠不會忘記……”這一瞬間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我的感覺，驚喜、感動、欣慰……這一切混在一起——這個還只有22個月的小人兒，居然開始和我正正式式地聊天兒了!

我試探著問：“那，姥姥可愛嗎?”寶寶依在我懷里，笑呵呵地說：“姥姥真可愛，每天給寶寶做好吃的，永遠不會忘記。”“那，大姨可愛嗎?”“大姨真可愛，每天給寶寶買糖，永遠不會忘記。”“那，阿姨可愛嗎?”我說的阿姨，是剛來了一天的小保姆，寶寶仰起臉來看定了我，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說：“新來的，阿姨是新來的。”說完了跳下地，跑著去找姥姥要花生吃。

捧著《親愛的小魚》，我想起白天小姑娘說的話，“你們成年人，就是這么現實”。難道只有成年人在判斷是否被愛、是否正在收獲愛的問題上是現實的嗎?寶寶還是個小孩，她在感受世界的時候，靠最本真的感覺。她區分愛她的人和有可能不愛她的人，就是在看這些人為她做了什么。這些人答應為她做的事情，是不是“永遠不會忘記”。那么，如果一個人總是嘴上說愛你、喜歡你，卻不肯為你有任何付出，這是可相信的、可依靠的愛嗎?

那天，我給小姑娘寫了一封信，講了《親愛的小魚》和寶寶的“永遠不會忘記”。最后，我寫了這樣的話：

其實，成年人也期待浪漫，只是對浪漫有了更淳樸的理解。愛不是言語的堆砌，而是每時每刻的付出。只有感覺到這種給予，被這一切所溫暖，你才會有心力去回報，也才值得你回報。反過來，別人也是這樣期望你的。我以為這才是人與人真心相愛時的赤子之心。在行動面前，語言永遠是脆弱的。掛在嘴上的戀愛，不談也罷!我不想說早戀的害處，只希望你能問問自己，和這個人在一起能真切地感受到這最直接、最可觸摸的愛嗎?如果能，你就跟著他吧!如果不能，不要浪費時間，真愛你的人還沒來呢，耐心等就是了。

這是我女兒教我的，她的名字叫寶寶。有一天她經歷這一切，我也會這樣對她說。

(小薇摘自《澎海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