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美]R.L.斯坦
三、恐怖鼠群
愛迪和我一起撞到了門上。
“出口!我們……我們到了!”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那人的腳步聲還在上面的樓梯轟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愛迪用肩膀使勁撞了撞門,然后又撞了一下。
他轉身看著我,嚇得下巴直哆嗦:“鎖上了!我們被關在里面了!”“不要啊!”我尖叫,“推!”我們倆一起低下肩膀,使出吃奶的力氣撞了一下。
不行。
門紋絲不動。
“別跑了!”披斗篷的人喝令道,他追得更近了。
走投無路了,我心想。“再試一次。”我拼命憋出了一句。
愛迪和我還是使出渾身力氣,又拼命撞了一次門。
門終于松動了,刮著石頭地面,打開了一點。
愛迪憋足氣,先從門縫里鉆了出去,接著我也鉆了出去。
我們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把門又關上了。門外面有一道很長的鐵門閂,我將它推到盡頭,牢牢閂上,把那個披斗篷的人鎖在了里面。
“安全了!”我大叫一聲,從門前轉過身來。
可是,我們并沒有走出塔樓,而是來到了一間巨大的黑屋子里頭。而且,這間屋子里,還有一個冷酷的聲音,一個男人的聲音正發出陰陰的笑聲。
“你們已經進到國王的地牢里,放棄一切希望吧!”那人說道。“你……你是誰?”我大聲問道。回答我的只是又一陣笑聲。屋內一片黑暗,只有一道微弱的綠光,從低矮的天花板上射下來。
房間對面,墻邊用柵欄圍出了一個小問。柵欄的欄桿之間,伸著兩只枯瘦的手。
“天哪!”我大吃一驚。愛迪和我跳了回來。
而背后的門又被砸得震山響,嚇得我們倆又是一跳。“你們跑不出我的手心!”披斗篷的男人在門背后,暴跳如雷。門閂頂得住嗎?
我拼命地在黑暗中四處張望、尋找出路,在遠處的一個角落里,我瞥見了一道窄窄的亮縫。
就在這時,門很響地嘎吱一聲,被撞開了。那個巨人怒氣沖沖地大喊著沖了進來,斗篷在身后翻飛,陰沉的眼睛帶著勝利的神情,閃閃發光。
愛迪和我呆若木雞地站在屋子中央。
披斗篷的那個男人也紋絲不動地站著,唯一的聲響就是他粗重刺耳的呼吸聲。
我們與他在昏暗中相互對視,僵硬得就像小隔間里的假人一樣。
“你們跑不掉的,已經走投無路了!”那人輕聲說道,兩只手都伸進了斗篷的折縫,又把那神秘的白色石頭拿了出來。我又一次瞥見了他陰沉沉的雙眼,看到了他嘴角的冷笑。
“你……你錯了!”愛迪磕磕巴巴地說。
愛迪和我之間心照不宣,不需要打信號。我們倆連半個字兒都沒說,甚至連眼色都沒交換一下,同時一個急轉身——撒腿就跑了。
那人大叫一聲,從身后追來。
這間屋子好像長得沒盡頭似的,它一定是古堡的一整個地下室,我心想。
那道光以外的地方,黑暗像濃霧一樣彌漫開來。
跑得太慢了,我拼命想快起來,但愛迪和我的動作都慢得像烏龜在爬。
他就要抓住我們了,再過兩秒鐘,他就要抓住我們了。
“我們……我們怎么出去?”愛迪叫道,“我們被困住了,蘇!”“不會的!”我喊道。我看到了一張靠在墻邊的工作臺,上面擺滿了各種工具。我想找點什么當武器,可是沒有找到,只拿了一只手電筒。
我心急火燎地按下開關。
會亮嗎?
亮了。
一道白光射向地面,我把電筒往上抬了抬,照向遠處的那面墻。“愛迪——看!”我小聲說。
墻上有一個很矮的洞口。是一條通道嗎?是一條可以逃出去的通道嗎?
轉眼間,我們已經低頭沖進了黑糊糊的洞口。
一開始通道是筆直的,然后便向右拐了個彎,變成了下坡路。空氣又潮濕又寒冷,附近還能聽見滴水的聲音。
不一會兒,披斗篷的人隆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馬上就要在這潮濕黑暗的下水道里抓住我們了。
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可那人已經兩手逮住了愛迪,用黑斗篷裹住他,用力將他綁緊。
然后,他伸手來抓我。我頭一低,從披斗篷的那個人手下逃脫了。
我拿起手電筒,想把它當武器,照花他的眼睛,或者在頭上給他一下子的。可是我沒有機會。
但手電光照亮了通道深處,我嚇呆了,一群老鼠赫然在目。
數百只老鼠,數百只吱吱尖叫的灰老鼠!
在光柱的照耀下,老鼠的眼睛閃著火紅的光。它們亂紛紛,鬧哄哄,沿著下水道涌來,一個個饑腸轆轆,齜著尖利的牙,咬得咯咯響,直奔我們而來。它們沖了過來,小眼睛里紅光灼灼,瘦骨嶙峋的身體緊貼地面向前推進,長長的尾巴拖在身后,像一條條黑蛇在游走滑行。
披斗篷的男人也看到了,吃驚地向后一躍。
愛迪從斗篷底下掙脫了出來,他定定地看著前進的鼠群,猛咽口水,魂飛魄散。
“快跳!”我大喊大叫,“愛迪,跳啊!”
愛迪沒有動。我們倆都盯著鼠群,嚇得呆若木雞。這是一片奔騰翻涌的老鼠之海,活蹦亂跳的老鼠大潮,它呼嘯而來,四處咬噬,泛起無數只血紅的眼睛。
“跳起來!跳啊,快!”我尖叫。
我高舉雙手,奮力一跳。
愛迪也跳了起來。我們抓住了嵌在下水道頂部的鐵條。
我來了個引體向上,雙腳離地,拼命地向上縮。
高一點,再高一點,鼠群從身下涌過。它們長長的趾甲拍在地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音,鼠尾掃過地面,沙沙作響。
我轉過頭去,只見那個披斗篷的男人掉頭就跑。
鼠群在他身后窮追不舍,聲勢駭人。它們追著他轉過彎道,消失在墻后。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匯成轟然巨響,激蕩在整條下水道單。
轟隆隆的響聲越來越遠,終于消失了。
“好險哪。”愛迪低聲地自言自語。他的下巴還在發抖,臉色發灰,就像通道的墻壁一樣。
“咱們趕緊出去吧,離開這條惡心的下水道!”我喊道,“思達格斯先生一定在敲鑼打鼓地找我們呢。”
我用手電筒向下照著路,和弟弟一起向前走去。下水道開始爬坡了,而且向左拐了,我們走上坡道。
“快到頭了,”我低聲說,“總有到頭的時候!”
前方傳來微弱的聲響,嚇得我大叫一聲。
老鼠又來了!
愛迪和我一起停下來,豎著耳朵聽。
“哈——”我聽出來這個聲音和剛才的不一樣,高興地叫了一聲。
那是吹進地道的呼呼風聲。
這說明我們就快到盡頭了。
我們出來了,走出了下水道,走出了恐怖塔,離開了那個可怕的披黑斗篷的人。
我飛快地打量了一眼四周,想知道我們身在何處。高塔朝我們這邊斜著,仿若藍黑色天幕下的一個黑影。
一個高個子的白發男人,一瘸一拐地向我們走來,走得很快,邊走還邊指著我們大叫大嚷:“我是這兒的夜班守衛!你們倆!剛才司機找的小孩就是你們倆吧?”
愛迪和我點了點頭,問:“我們坐的車呢?”
“走了,”男人回答得很干脆,“他到處找你們,但是不能再等了。怎么回事?你們在里面迷路了嗎?”
“有人追我們,一個披著黑斗篷的人!”我回答說,“他要抓我們,就在塔樓里。他把我們一直追到了下水道里,還碰上了一群老鼠……”“塔樓里沒人,一派胡言。”守衛搖頭回答道,“關門以后,這里只有我一個人!”
“我們怎么回酒店呢?”愛迪問道,“爸爸媽媽一定擔心死了。”
“你們帶錢了嗎?”守衛說著,“那邊的角落里,有個公用電話亭,我可以為你們叫一輛出租車。”
我伸手摸了摸牛仔褲口袋,摸到了沉甸甸的一把硬幣,是爸爸媽媽為我們觀光準備的,我立即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我們有錢。”我告訴守衛。守衛點了點頭,然后帶我們向電話亭走去。
十分鐘之后,一輛黑色的出租車開了過來。司機是個小伙子,留著一頭長長的金色鬈發。
愛迪和我上了后座。出租車里很暖和,能坐下來實在太好了!
我閉上眼,頭靠在皮椅上。我極力不去回想在塔里追我們的恐怖男人,但他的影子卻總是浮現在腦海里。
很快,我們就回到了倫敦的市中心。出租車駛到巴克利酒店門前,緩緩停在路邊。司機回頭看著我們說:“十五鎊六十便士。”
我從口袋里掏出又沉又大的硬幣,向司機遞過去。司機瞥了一眼我手里的硬幣,嗤了嗤鼻子。“這是什么?”他冷冷地問。
“硬幣啊,”我不知道還能怎么回答,“這些夠了嗎?”
他盯著我:“你到底有沒有真錢?難道想拿這些游戲幣來打發我?”
“我……我不明白。”我結結巴巴地說,手開始發抖了。
“我也不明白,”司機不客氣地說,“不過我倒是知道,那些東西肯定不是真錢,我們這兒用的是英鎊,小姐。”
他的樣子很生氣,眼睛透過玻璃隔板上的小窗口盯著我:“你到底是想用英鎊付錢呢,還是想惹大麻煩?快把錢付了——快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