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放慢動作

周　銳

新一輪的魏吳之戰，魏國打了敗仗。

這次雙方的實力比較接近。但當對抗進入白熱化時，魏軍隊伍中響起了噴嚏和咳嗽聲，他們突然集體感冒，喪失了戰斗力……

戰爭結束后，曹操和他的魔法師管輅探究著失利的原因。

“奇怪，”曹操說，“戰前我給士兵們做過體檢的，沒發現有流感患者。”

管輅說：“戰后我也請教過華佗，華醫生了解了癥狀，說這應該屬于‘非病理性傳染。”

“什么意思?”

“就是說，完全是人為操作。”

“這可能嗎?”

“可能的。有一種魔法叫‘無菌致病術。”

“你是說，這種魔法能給人治病?”

“不，不是‘治病，是‘致病。但這種魔法在戰場上是禁止使用的，一旦被發現，使用一方必須在第三國監督下支付巨額罰款。”

“那，”曹操激動地問管輅，“能不能證實吳國使用了‘無菌致病術?”

管輅說：“目前還不能。”“管先生，”曹操鼓勵管輅，“為了國家利益，你不能努力想想辦法嗎?”

管輅沉吟道：“除非掌握了‘回放術。”

“什么意思?”

“這種法術可以讓對方重復曾經做過的動作。如果我們可以將吳國魔法師在戰爭中施行致病術的動作當眾重現，吳國就無法抵賴違規行為，只好乖乖地認罰了。”

“好，”曹操說，“三天后我們要在魏吳邊境簽署戰敗條約，你一定要在三天內鉆研出回放術，拜托了!”

愛國的管輅在他的堆滿大白菜的地窖里憋了三天。

第四天上午，魏國的曹操和吳國的周瑜帶領各自的談判代表坐到了一起。

周瑜提出：“這次魏國戰敗了，戰敗國應該承擔的賠款金額還按老規矩支付吧。”

曹操擺擺手：“不，吳國用違規手段成了戰勝國，必須予以追究。在弄清誰是真正的戰勝國以后，我們再來討論交錢的問題。”

周瑜惱怒道：“你憑什么說我們違規?”

這時管輅站出來說：“吳國魔法師于吉使用致病術造成我軍喪失戰斗力，這也太不光彩了。”

周瑜硬不承認：“你有證據嗎?”

管輅說：“我可以讓于吉重新表演他在魏吳之戰中使用過的致病術。”“我不相信!”周瑜叫于吉，“于吉，你會乖乖地在這兒表演致病術嗎?”

于吉說：“絕不可能。”

管輅便從懷里掏出一棵大白菜，說：“于吉，你敢對著這棵大白菜發誓嗎?”

于吉端詳了一下大白菜，嘟噥道：“也就是普通的大白菜嘛……敢!有什么不敢的?”

“于吉，你說：我沒有對魏軍使用致病術。”

“我沒有對魏軍使用致病術。”

“如果說謊，我將承擔一切后果。”

“如果說謊，我將……承擔一切后果。”

發誓完畢，管輅將大白菜放在于吉頭上，讓他像戴著一頂高高的帽子。

于吉沒想到這棵普通的大白菜已被灌注了不普通的魔力。

于吉的全身開始顫抖。

顫抖停止后，于吉在魔力作用下自己宣布“回放慢動作……”

他的左手緩緩抬起，去摸自己鼻子的右側……

管輅對眾人說：“這是致病術的典型動作，接下來于吉會用右手去摸鼻子的左側。”

果然于吉又緩緩抬起右手……全部套路完全如管輅所說。

但周瑜嚷著：“這說明不了什么——啊嚏!”他本來想說“這說明不了什么問題”，卻在最后突然打了個噴嚏。

管輅指著正對于吉的周瑜“正是于吉的致病術使周都督感冒了。”

被專門請來的華佗醫生給周瑜做了檢查，證明他確實受到了“非病理性傳染”。

于是，因違規取勝的吳國取勝無效，成了戰敗國，在蜀國的監督下向魏國交納戰敗賠款。

管輅立了大功，他的回放術也有了名氣。

曹操的三兒子曹植來找管輅：“管老師啊，昨天我在街上走，怎么這么巧，忽然遇到一位老同學，我可高興了!……”

管輅根據曹植的高興勁兒判斷：“是位女同學吧?”

“是唰，她好幾年前轉學了，一直沒再見面。”“她一定挺漂亮?”“她以前不漂亮，現在變漂亮了。她把她的地址告訴了我。可等我回到家，發現我已經高興得忘掉了她的地址，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那，我能幫你什么呢?”管輅想了想，“除非把你這位老同學找來，用回放術讓她把地址再說一遍。”

“可是，”曹植啼笑皆非，“如果我能找到她，還要您幫什么忙呢?”

“說的也是啊。”“管老師，只有一個辦法。我這人喜歡說夢話，會把白天經歷的有意思的事再念叨一遍。昨天夜里我很可能在夢話里說出了那女孩的地址。您的回放術能回放做過的動作，也該能回放夢話吧?”

“應該沒問題的。”管輅讓曹植躺到床上，然后掏出那棵魔力大白菜給曹植戴上。

曹彰問：“我是不是也要像于吉那樣發誓?”

管輅說：“不用了，你閉上眼睛就行了。”

曹植閉上眼睛。管輅對著大白菜念了魔咒。

曹植輕微地顫抖起來。

顫抖停止，曹植宣布：“回放夢話。”

于是管輅準備用一夜的時間來聽曹植的夢話。

在回放的夢境中，曹植先念了十首詩，這是他昨天白天從一本他喜歡的詩集中讀到的……然后是背數學公式，曹植的語文好，數學差，所以睡夢中還要下功夫……接著他叫起好來，他為參加低爾夫球賽的弟弟曹熊當啦啦隊……總算他夢到那位久別重逢的女同學了……

管輅聽著夢話，幫曹植記下了地址。

一天，管輅上街去。

在一個人流擁擠的路口，有個禿頭小伙蹭了管輅一下，管輅也沒在意。

但管輅忽然覺得懷中空虛——他的魔力大白菜不翼而飛!

管輅急了：那個禿頭小伙肯定是個小偷!

管輅正要尋找小偷，咦，他看見那個禿頭小伙迎面跑來了。

緊追在禿頭小伙身后的是曹操的二子曹彰。

曹彰飛身向前，抓住禿頭小伙：“小偷啊小偷，你能跑得過我?”

禿頭小伙一臉委屈，他向曹彰解釋：“我沒偷你東西，你冤枉我了。”

曹彰說：“我親眼看見你拿了我錢包，你還敢賴?”

禿頭小伙說：“不信，你可以搜我身上。”

曹彰就動手搜查。沒搜到錢包，卻搜出一棵大白菜。

曹彰說：“錢包肯定被你轉移了!”

管輅拿過大白菜，對曹彰說“回放一下，就知道真相了。”

管輅把大白菜戴到小伙的禿頭上，念了魔咒。

禿頭小伙立刻開始倒退著走路……

等到禿頭小伙退回剛才那個路口時，管輅喊一聲：“停!”禿頭小伙就跟塑像一樣一動也不動了。

“你們看，”管輅指著小偷被定格的偷竊姿勢對大家說，“他剛才就是這樣偷走了我的大白菜。”

管輅又對曹彰說“他雖然肯定是小偷，卻肯定沒偷你的東西。”

讓小偷恢復常態后，管輅審問了小偷，這才弄明白——小偷名叫“大禿”，他有個雙胞胎弟弟叫“二禿”，也干這一行。大禿答應去找二禿，追回曹彰的錢包……

又一天，管輅在街上遇見曹操的長子曹丕和四子曹熊。

曹丕在追打一條流浪狗，而曹熊在勸阻大哥不要虐待動物。

管輅問哥倆：“怎么回事?”

曹丕指著一個坐在路邊大哭的流浪漢說：“我看見這條狗咬了這個人。這個人被咬了以后就有些瘋瘋癲癲的。這條狗肯定是瘋狗。瘋狗不消滅，太不安全了。”

但曹熊說：“大哥，你說這狗是瘋狗，有什么根據?”

曹丕說：“這狗的脖子上有傷口，咬它的那只狗肯定是瘋狗，只有瘋狗才亂咬，瘋狗咬過的狗非瘋不可。”

管輅掏出兩棵大白菜。

曹熊覺得奇怪：“怎么要用兩棵?”

管輅說：“今天需要‘雙向回放，才能查清原委。”

管輅給流浪漢和流浪狗都戴上大白菜。

魔力使被測試的人和狗雙雙退回到剛才的狀態……

“停!”

曹丕和曹熊這下看清楚了：流浪漢和流浪狗糾纏在一起，但不是狗咬了人，而是人咬了狗!

曹熊說：“看來，狗不是瘋狗，人卻是瘋人。人把狗咬急了，狗才咬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