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父有虎子

呂　麥

南陳后主叔寶在位期間,耽于享樂,荒廢朝政。他寵幸張麗華,為博美人開懷,竟違背祖制廢棄前太子陳淵,立張麗華的兒子陳深為太子。此舉遭到尚書仆射袁憲的極力反對,無奈二皇子陳深確實聰明敏慧,舉止莊嚴,很得人心,加之皇帝一意孤行,袁憲只能徒嘆奈何。

然而,就在陳后主打算再接再厲,將愛妃張麗華抱上皇后寶座時,公元589年,隋軍兵馬長驅直入,攻陷了皇城。

得知皇宮失守的消息后,懦弱的陳后主瞬間失卻了往日瀟灑的風度,驚慌失措地想要逃跑。袁憲嚴肅地說道:“隋軍進入皇宮后,必定不會對陛下有所侵侮。事已至此,陛下還躲到什么地方去?我請求陛下把衣服冠冕穿戴整齊,端坐正殿,依照當年梁武帝見侯景的做法。”一心想逃命的陳后主沒有聽從,下了坐床飛奔而去,并說:“兵刃之下,不能拿性命去冒險抵擋,我自有辦法!”

他跟著十來個宮人,逃出后堂景陽殿,就要往井里跳。袁憲苦苦哀求,陳后主不聽。后閣舍人夏侯公韻用自己的身子遮擋井口,陳后主極力相爭。爭了很長時間,才得以跳進井里。

不久,有隋軍士兵向井里窺視,并大聲喊叫,井下無人應答。士兵揚言要“落井下石”,方才聽到有人求救,于是拋下繩索往上拉人,覺得非常沉重。等到把人拉上來,才吃驚地發現,原來一根繩索,“串”著陳后主、張麗華以及孔貴妃三只“螞蚱”呢。所有的人都忍俊不禁,鄙笑不止。

而皇太子陳深,年方十五歲,關上閣門,安然端坐,身邊只有舍人孔伯魚陪侍。隋軍士兵進來以后,他從容地說:“你們一路上鞍馬勞頓,還不至過于疲勞吧?”隋軍被這個小太子鎮定自若的氣質所折服,不但沒有嘲弄羞辱于他,且紛紛向他表示敬意。他得到了新朝皇帝的一方賞地,自給自足,晴耕雨讀,得以善終。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災難面前,作為一國之君的陳后主不自重,任何人也不會尊重你?？墒撬暧椎膬鹤?卻不失風度,贏得了敵軍的敬佩。都說“虎父無犬子”,這個故事卻是“犬父有虎子”。

(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