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掛是一扇門

尉　來

記掛是一扇門。我站在門內，看著門外自己的身影。

總有一天，現實會比理想更遙遠。仿若當年的心中朝日，渙散成今日的茶色夕陽。一如曾經的那句，“我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年輕是一件危險的資本。擁有它的人總覺得無比自豪與驕傲，好像世界不過是手中的一粒水珠。舉重若輕，是那樣的瀟灑。

可我知道，我們畢竟錯了。

原本以為一轉身，就什么都能夠忘卻。但我們卻忘記了，其實自己還在那里。錢鐘書《圍城》里的句子，“離開一個地方，就同死了一回似的”。如此憂心的語句，當時的感觸猶為劇烈。

不錯，離開一個地方，離開一段歲月，從此山高水長，兩不相干。所有的愛恨，所有的記憶，所有的知覺，皆因那時的離別而結束。然后所有的人會慢慢忘記你，直到沒有人再記起你，沒有事再打攪你。

再然后，光陰埋葬了過去。在俯身嘆息時，又記起。

圖書館的11樓，尋常倚坐的桌椅，還在那里。手中攤開一本川端康成的《雪國》。他國的春天，冰雪漸漸消融。櫻花探出頭來，豐盈而恣意地綻放著。安靜而美好。而一切尚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開端。

抬頭竟是一年后的冬天。偶然遇見滿頭銀絲的老人，心里是卑微的。自從呱呱落地的那一日起，便都向著同一個目標奔走。其中的艱險無人比肩，唯有自知。而所有活在當下的人必須敬重自己走過的每一段路途，無論它是平坦或是崎嶇。

收到短信“你自己想好了就是，只是記得以后無論干什么都要聯系我們”。很樸素的字句，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值得珍藏。

以后，太遠了，好像一輩子也到達不了。可是要記得，記得曾經的那些時光，以及時光里那些悠遠的記憶。或許，這也算一種知恩圖報。

是的，雖然離開了許久，但我的心卻依然在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