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非翔
他作為教育局的年輕職工,被安排去川西的貧困地區(qū)考察。他坐了一天一夜的車,從大巴轉(zhuǎn)到小巴,再從小巴轉(zhuǎn)到馬車,再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終于來到了一座大山的山口,這個山口通往的地方就是他要去的村子。
村長已經(jīng)帶人在那里等他了。見到他,村長連忙上去和他半擁著握手,說:“陳老師,歡迎您來到我們半托村!”
村長引他上了一條去村子的山路,道路上鋪著平平整整的石板。村長指著這路說:“這路是同學(xué)們?yōu)榱藲g迎您的到來,特意翻修的。”“為了歡迎我,把路都重修了?”他驚訝了。村長憨實地說:“是啊!我們村子三年沒有來過老師了。”
他,只不過是一個來考察的老師,孩子們卻為他翻修了整整一條山路。
在那條路上走了很久,他們終于走到了學(xué)校。
他進(jìn)了破陋的校門,在那幾乎廢棄的操場上,他看到孩子們已經(jīng)排好了隊準(zhǔn)備迎接他。村長大聲說道:“同學(xué)們,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新來的陳老師,從明天開始,你們又可以上學(xué)了!”
孩子們熱烈的掌聲猛地響了起來。只有他,呆呆地看著村長,他拉著村長的手輕聲說:“村長,我不是來教書的,是來考察的。”
村長愣了,問:“您不是上級派來支教的嗎?”他掏出介紹信遞給村長說:“我是來考察的,不是來支教的!”村長看著信,臉色頓時凝重起來。由于消息傳達(dá)失誤,鄉(xiāng)里把他說成了來支教的老師,村里的老老小小都要空歡喜一場了。村長沉默了一會,對他說:“陳老師,既然您來了,我還是想請您利用考察的這幾天時間,給孩子們上幾課,可以吧?”他欣然答應(yīng)了。
那三天,他就在破陋的教室里為孩子們上課,從早上到下午,再到晚上,沒有一個學(xué)生離開。
三天過去了。因為要趕車,在那個寒冷的凌晨,他開始打點行囊。村里的大人拉著小孩都來送他,有一個叫格吉的孩子用幼小而有力的肩膀扛起了他的行李。他走在那新修的石板路上,心里滿是愧疚和憂傷。村長帶著孩子們一直把他送到山口,他從小格吉的手中接過包,低聲對村長說:“我只教了三天書,這樣的盛情實在受之有愧啊!”
村長還是那樣憨實,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孩子們送你就是送自己的父親!”
他的眼睛濕潤了,他獨(dú)自打著手電筒走了,再也不敢回頭。走了很長很長一段路,他猛然聽到后面?zhèn)鱽砟_步聲,他用手電筒照去,不由得一驚,居然是小格吉。他揮手說:“別送了,你回去吧。”格吉說:“我還是送送老師吧,路上有狼,上次要來的老師就是走到這條路上,遇到了狼,被嚇回去了。”他心中猛地一抽,他知道,很多因為吃不了苦從支教前線退卻下來的老師,總是編出許多虛偽而又幼稚的理由來搪塞,然而單純的孩子們居然都相信了。他摟住小格吉說:“你送完老師,不就要一個人回去了嗎?你就不怕狼嗎?”格吉愣了一下,半天才吞吞吐吐說:“怕。可是,我們更怕老師不回來了。”
就在那一刻,他的眼眶再一次濕潤了。面對這個純真的孩子,他突然決定改變主意。
他一把摟住小格吉說:“既然你怕,那老師就陪你回去吧!”
格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師,您不走了嗎?”
他含淚微笑著,堅定地說:“不走了!”
就這樣,他重新踏上了那條為他重修的石板路,在那片荒涼的土地上留了下來,支教整整三年。
摘自《錦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