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傷的版權

娃　娃

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已向卡拉OK、商場、賓館等公共場所收取音樂版權費。日前有律師稱，中音協決定要向殯儀館收取《哀樂》版權費。中音協許可證部副主任劉連濱向記者回應說：沒有向殯儀館收取《哀樂》版權費的計劃，只是部分不明身份者陷害協會，以致其陷入“不義”的境地。

中音協被曝要向殯儀館收取《哀樂》版權費的消息一上網，網民對中音協的罵聲如潮水般涌來。如今，中音協的這一辟謠可能會讓網友們的罵聲暫時停歇，但背后的尷尬卻清晰地凸現出來：《哀樂》到底有沒有版權費，如果有的話該不該交給作者？諸如此類一團亂麻尚未厘清的版權官司還有多少？受法律明文規定的著作權和捆綁著人情倫理的作品泛用如何順利融合？筆者認為，中音協此次表態大有平息網民罵聲的嫌疑，而非想真正解決問題。中音協有必要以厘清《哀樂》版權費一事為契機，進行著作權公眾普法，同時也給作品作者一個合理解釋。

法律明文規定“文學、藝術、科學作品的作者對其作品享有著作權（包括財產權、人身權）”。作為文化產品的《哀樂》肯定受到《知識產權法》的保護，殯儀館播放《哀樂》就應當交納版權費。

當然，網民的呼聲也不能忽略。作為使用最普遍的葬禮樂曲，《哀樂》幾乎每天要被各地殯儀館播放上千遍，而且已經播放了幾十年。應該說，在烘托悼念儀式凝重氣氛、撫慰逝者家屬心理等方面，《哀樂》已經成為日常百姓的公益性需求。從這一層次講，如果依據版權收費的話，既容易引起社會公眾的不滿，對死者家屬也形成了新的經濟負擔，因為這筆錢注定要轉嫁到底層消費者身上。

可是，當前網絡上彌漫的兩種論調卻應該被理性剖析。有些人認為，親人逝世已經十分悲傷，播放《哀樂》也要收費“太沒人情味了”；還有些人提出，殯儀館作為公益性企業沒有完全開放經營，即使《哀樂》有版權費也不該收。這兩種觀點混淆了人情和法律的關系。首先，不管為死者送行是不是悲傷舉動，使用別人的作品都應該交費，這是受國家法律約束的義務；其次，即使殯儀館屬于公益型企業，目前法律法規還沒有賦予它免交版權費的豁免權，更何況，如今的殯葬業屢屢被曝光為暴利行業。因此，公眾關于“死不起”的憤怒應該朝著昧良心賺黑心錢的殯儀館而去，而不是朝著受法律明文規定的《哀樂》版權費而去。

其實，市民對《哀樂》免費的訴求和版權法規的“糾葛”并不是無法調和。如果能明確《哀樂》的著作權人，采用國家買斷版權的方式免費供殯儀館使用完全有可能。另外，2005年，韓國國歌作者安益泰的家屬將版權無償轉讓給韓國政府，結束了韓國人下載或播放國歌需要付費的歷史。筆者推測，其作者肯定也樂于無償轉讓版權給國家。

法律在保護著作權的同時并非不給人情倫理留一扇門。套用一句西方名言“讓上帝的歸上帝，讓愷撒的歸愷撒”，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讓版權的歸版權，讓哀傷的歸哀傷。

摘自《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