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可以如此豁達

劉　墉

有位老朋友出車禍，整個兒車頭都撞壞了，幸虧人沒傷。他回家一進門就向老母報告這個意外。

“真走運，”80歲的老母說，“幸虧你開的是那輛舊車，要是開你新買的奔馳出去，損失就大了。”

“錯了啊，”我這朋友大叫，“我今天偏偏就開了那輛新車出去。”

“真走運，”老母又一笑，“要是你開舊車出去，只怕早沒命了。”

“咦?你怎么左也對、右也對呢?”我這朋友沒好氣地問。

“當然左也對，右也對。只要我兒子保住一條命，就什么都對。”

一次，跟好朋友一家人吃晚飯。

“家有二老如有二寶。”朋友指著同住的岳父母說。

“他說得好聽，哪里是二寶，”老太太一笑，“是‘二包。兩個大包袱。”

“不。是二寶。”朋友說：“我一直有個夢想。將來跟女兒、女婿一塊兒住，讓他們把我當寶。既然我這么盼望，就應該先把岳父母當寶。”

他13歲的女兒突然大聲說：“我將來不要結婚。”

“那就更是了。我越不能成為你的寶，就越要把你媽媽的父母當成寶。”

看捷克影片《深藍世界》，講述一批捷克飛行員在德軍入侵之后，投效英軍，走上戰場的真實故事。二次大戰結束了，身經百戰、歷劫歸來的男主角回到故鄉，去他未婚妻的家，先看到他曾經養的愛犬，與那愛犬相擁。接著看到正在晾衣服的未婚妻，未婚妻已成少婦，見到他先是嚇一跳，接著掩面而泣，因為早就聽說他死在了戰場上。男主角立刻懂了，背著沉重的背包轉身離開。走出門，有個小女孩兒坐在籬笆旁。當男主角的愛犬跟著他走的時候，小女孩兒喊：“那是我的狗。”男主角愣住了，先問那小女孩兒的名字，然后對自己的愛犬說：“不要跟我，留下來。”

電影結束了。坐在一旁的女兒問：“他為什么不帶狗走?他已經沒了未婚妻，狗是他的，他為什么不帶走呢?”

“他自己失去了，他不要那小女孩兒也失去。”我拍拍女兒，“而且，他能活著回到故鄉，已經是上天保佑，謝天的時候就不應該再怨人。”

女兒一臉懵懂的樣子。

我笑笑：“總有一天你會了解，天地原來可以如此寬廣，愛原來可以如此豁達。”

(摘自《愛原來可以如此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