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慷慨的人

曹景建

周末，大李和老婆春梅去逛市場，碰到了孫明。大李和孫明在中學就是好得能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正是該吃午飯的時候，真湊巧，商場外面新開了一家火鍋店，三個人就走了進去。

大李夫婦和孫明找了個小包間，邊吃邊拉起了家常，說到起勁處，三個人都哈哈大笑，好不快活。因為天熱，再加上火鍋里冒出的熱氣，不一會兒，喝得興起的孫明就把外套脫了，擺出一副不醉不罷休的架勢。大李一看，也馬上跟著脫下上衣掛在椅子上，倒上滿滿一杯酒。兩個人喝了幾瓶啤酒后，孫明又向服務員招手：“再來十瓶！”大李急忙拉了拉孫明的胳膊，小聲地說：“兄弟，慢慢來，要那么多酒干啥？”

孫明看了看大李驚慌的臉色，一拍桌子：“怕什么，咱有的是錢，這不是我兒子考上大學了嘛，小弟高興，這頓飯算我請哥嫂的！”大李尷尬地笑了：“兄弟，你這是說啥話呢，我不是怕花錢……”孫明輕輕地拍了拍大李的后背，把臉湊過來，噴著滿嘴的酒氣：“兄弟別生氣，我孫明是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付錢的事，你們都別跟我搶！”大李點了點頭，向旁邊的老婆春梅豎起大拇指：“這倒是，孫明兄弟是我們這些哥們中最慷慨大方的，特別講義氣！”

一個小時過去了，桌子下面已經是一大片空瓶子了，孫明飯量又大，又接連點了好幾個菜，吃完后已經醉醺醺了，抓起掛在身后椅子上的上衣就向柜臺處走去。大李夫妻兩個一看孫明這是去付錢，也趕了過去，三個人幾乎同時到達了收銀臺。

孫明瞪了一眼大李：“兄弟，你這是干啥，說好了嘛，今天我請客，你不要跟我搶。”大李笑了笑，就從口袋里掏錢包，說：“誰付不一樣，咱兄弟還分你我？”孫明一把把大李拉開，一邊向口袋里掏錢，一邊說：“聽我的，千萬別跟我爭！”

接著，孫明就急著向口袋掏去，可是掏出來卻是一包煙，再一掏卻又是一包火鍋店里用的餐紙……就在孫明終于把錢包掏出來的時候，大李早已把賬結了。

孫明愣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兄弟，不是說好了嗎，我請客，你怎么把賬付了？”大李臉笑著說：“下次你再請我好了。行了，看你喝了這么多，趕緊回家吧，別讓弟媳擔心。”說著就把孫明推出了火鍋店，叫了輛出租車把他塞了進去。

等孫明走后，春梅一撇嘴：“哼，你被孫明給涮了！”

大李轉頭看了看氣得滿臉通紅的老婆：“他怎么涮我了？”

春梅不屑地說：“你沒看見，剛才他嘴上口口聲聲說請你吃飯，誰知在付錢的時候，原形畢露，一邊喊著付錢，一邊裝著在口袋里掏東西，掏了半天才把錢包掏出來。憑你們兄弟之間的關系，他心里明白就在他費力掏錢的空檔里，你肯定會搶著把錢付了。哼，還說什么他平時為人慷慨，我看他是最聰明的吝嗇鬼了。他也小瞧我們了，這種人我早就聽說過，故意事先在口袋里放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準備和朋友吃飯付錢的時候演戲用。是呀，這招多好，既不丟面子，也不用自己破費！”

大李聽后，苦笑了一下，拉著老婆的手，嘆了口氣說：“你沒看見咱們剛才吃飯的時候，我和他挨著，又都把衣服外套掛在椅子后面。其實，他口袋里那些煙啊，紙啊，都是我趁他不注意，假裝著向自己衣服里拿東西時，偷偷放進他外套口袋里的。今年他兒子剛考上大學，孫明為了籌學費頭都快愁白了，這飯錢絕不能讓他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