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真美

劉　丹

半個月前我搬進了新房子，小區的路還沒鋪好，每天晚上下班穿過小區往家里走時，我總能看見五六個二十歲左右修路的工人坐在樓下乘涼。

說實話，我有些討厭這幾個民工，因為每次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他們都會像有人喊了口號一樣，一齊把目光對準我，然后一直目送我走進我家的單元門里。

前兩天下班，遠遠地，我又看見他們在老地方坐著，奇怪的是，他們看到我時并沒有像往常一樣一致把頭轉過來，而是相互在討論什么。

就在我要經過他們身邊時，他們中一個長得瘦小穿著白襯衫的民工突然站了起來，他深吸了口氣，仿佛是下了多大決心似的向我走了過來。

我一下子就停住了。他看起來很怪，平時他們都穿著臟兮兮的工作服，今天怎么換了一件干凈的白襯衫？還有，他表情緊張，手里還拿了一個什么東西。這一切讓我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見我被他嚇著了，立刻變得不知所措：“大姐，我……”我厲聲問他：“你想干什么？”他一見我這樣，更加語無倫次：“大姐，那什么，我……”他的表現引起同伴們的哄堂大笑，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沒想到，白襯衫馬上跟了上來，他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對我說：“大姐，我不是壞人，我就是……想求你一件事情！”我瞄了他一眼，冷冷地問：“說吧，什么事？”

白襯衫忙舉起手中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對我說：“大姐，我、我能和你合個影嗎？”我這才看出來，他手里拿的是一個過時了許多年的“傻瓜”照像機。

我啞然失笑，我又不是什么明星，和我合的哪門子影啊！白襯衫急忙解釋說：“大姐，是這樣的，你每天從這里經過，我們總能看見你，我們都覺得你漂亮，你每次穿的衣服都很好看，拎的包也好看，我們猜你一定是在大公司上班的白領，所以……”

所以就想和我合影？哎，這人不是花癡吧？我不耐煩地沖他擺擺手，接著往前走。白襯衫又百折不撓地追了上來：“大姐，你聽我把話說完行嗎？”我氣惱地問：“你還想說什么？”

白襯衫急忙從褲兜里掏出一個錢包，從里面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我：“大姐，其實我想和你合影都是為了我妹妹，我想把照片郵回去給她看！”

照片上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雖然穿著舊衣服，可渾身散發出來的自然清新卻是難得一見。我贊嘆道：“這女孩長得真漂亮！”白襯衫聽我夸她妹妹，立刻高興起來：“是呀，見過我妹妹的人都這么說，她叫小玲！”

我腦筋一轉，警惕地問：“你不會是讓我做你的臨時女友，她的臨時嫂子吧？這可不行！”白襯衫一聽這話，臉立刻就紅了：“不是，不是！”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那到底是為什么？”白襯衫臉上的光又慢慢暗了下去：

“我妹前年上初二時輟學了，因為家里只能供一個讀書的，她把機會讓給了我。其實她一直在學校名列前茅，而我根本不是讀書的料。去年我高考落榜后就到城里打工來了，我把掙的錢給家里寄回去，想讓妹妹接著讀書考大學，可她卻說，錢還是攢著給爹媽治病吧，我一個女娃讀書沒啥大用——其實她以前很有理想的！我妹沒出過村子，沒見過大世面，我就想給她看看大姐的生活，她那么聰明，我想讓她以后也穿得像大姐這么美，就是不在公司當白領，也要發揮她的價值。”

白襯衫越說越激動，臉上又漸漸有了光芒，就像他已經看到了妹妹美好的未來。我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了，大聲對他說：“來吧，我們一起合個影！”

末了，我又寫了一張小字條交給白襯衫，讓他夾在寄回去的信中。我在字條上寫道：“小玲妹妹，你長得真美！姐姐希望你不要放棄任何學習知識的機會，繼續努力，你的未來一定會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