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魚小姐”的浴缸鴨子（續）

詹　蒙

又是一整天，仍然沒有等來鴨子。傍晚，霍克給旅店打電話確認后得知，電視上說那些小鴨子已經離開了加密所灣海岸線，正隨著大西洋暖流朝美國東海岸漂去。

霍克如遭雷擊。

在圓圓的追問下，他舔了舔嘴唇，鼓足勇氣說：“圓圓，也許，它們不會靠岸了。”

圓圓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了：“為什么？上帝是不會食言的，一定是你聽錯了！”

霍克看著圓圓眼里的淚水，語無倫次地說道：“哦，是的，你說得對，上帝是不會食言的！也許，是他搞錯了；也許，是小鴨子們還沒有扭轉情緒；也許……”

霍克無法把話題進行下去。圓圓哭著哀求他：“霍克先生，那就讓我們耐心等下去吧，小鴨子們一定會扭轉情緒的。等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它們一定會上岸見我們的！”

半夜，圓圓的身體散發出強烈的氣味，霍克用手一摸，她渾身直冒冷汗，發著高燒。霍克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他強行把圓圓帶回車中，啟動了車子。可是還沒走出十米，他們就被遠處駛來的警車給攔住了。

警察徑直走過來：“是愛德華·霍克先生嗎？你以兒童綁架嫌疑被警方拘捕了。”

霍克被押到哈里費克斯警察局后才發現，找圓圓的尋人啟事已經發往了加拿大的各個警署，同時已于一天前上了新斯科舍省的新聞頻道，是旅店的老板發現后報了警。原來圓圓并沒有向她的母親“請假”，因為她知道，請假的結果只會有一個：“絕對不行。”

在警局的訊問室外，圓圓的母親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況。霍克誠實地回答了警方的所有問題，最后他追問道：“圓圓太孤獨了，所以明知道鴨子不會靠岸了，我還是不忍心帶她回來。我現在只懊惱一件事，她的病情怎么樣，還有我該怎樣向她再次證明她是上帝女兒的這個事實？”圓圓的母親也流下了眼淚，她央求警察：“我撤銷起訴，請立刻把好心的霍克先生釋放了吧！”

霍克走出警察局時，立即被蜂擁而至的媒體圍住了。面對記者的各種提問，霍克只有一句話：“我現在只想祈求上帝賜給我一只中國鴨子，否則，我這一生都無法面對圓圓！”

當晚，霍克接待了一位陌生的東方女性，她手中捧著一塊大蛋糕，局促地說：“我是圓圓的媽媽，我為發生的一切向您道歉。”圓圓媽媽還告訴霍克：“五分鐘前我接到電視臺來的電話，他們說有一個來自阿拉斯加的游客三年前做海灘拾荒隊的義工時，撿到了一只正漂流過那里的中國鴨，他準備把它送給圓圓。”

一個星期后，出院的圓圓真的收到了一份來自阿拉斯加的禮物。

從此，在幽靜的哈里費克斯約克街區公園的一角，人們經常可以看到一位安詳的老人和一個包裹得很嚴實的中國女孩坐在長椅上快樂地聊天。他們中間總擺著一只丑陋、褪色又有些變形的塑料鴨。如果有人問起這只鴨子的來歷，圓圓就會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它是坐著上帝的方舟從我的故鄉漂流過來的，是我最親密的朋友！”

然而，當初秋的第一抹金黃又抹在了約克大道的楓樹上時，公園的長椅上卻只剩下了霍克先生一個人。這位老人在夕陽的余暉中總會想起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是他的天使朋友。他不會忘記他的小天使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謝謝你，霍克先生。我一直擔心我一個人到上帝那里會孤單，現在有小鴨子陪我，我再也不害怕了。”

霍克笑了：“我的天使，帶著你的小鴨子，在上帝那里要好好地等我啊，因為我孤單太久了，我真的有些害怕在上帝那里還是一個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