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有你

布希奇

妻最愛說這句話：幸虧有你。這也是我最愛聽的話，每次聽了，心里都猶如灌進了蜜，那個甜哪！

我十歲前生活在奶奶身邊。那是個大家庭，寄人籬下的感覺讓我凡事都隱忍退讓，漸漸形成自卑退縮的性格，及至成年也沒有大的改觀。待到談婚論嫁，這種性格就成了嚴重的阻礙。我倒不急，從小孤獨慣了，但父母很急迫。我明白，他們是想盡力彌補我童年缺失的關愛。

與她見面是在春日的午后，父母一再叮囑讓我務必主動些。見面了，她是我心中喜歡的那種女孩，嬌小，恬靜，略帶羞怯。我們聊了一會兒，出門時，天飄起了雨。我隨身帶著把折疊傘，可不知該把傘給她還是送她回去。我猶疑著撐開傘，淡藍色的傘面在初春的新綠中充滿了詩意。然后，我心潮澎湃地聽到她由衷地贊嘆：“呀，幸虧有你，不然我們都要淋雨啦。”那一刻，我全身如漲滿風的帆，充滿了力量、勇氣和快樂，這是我三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那一刻，我認定身旁這位弱柳扶風般的女孩就是需要我呵護一生的知心愛人。

那日，我一路殷勤地把她送回家。往回走時才發覺，雨，絲絲縷縷若有若無，完全不必打傘。后來，她成了我的妻。說起那天相親，妻常常很感動地說：“你對我真好，你看，那么小的雨，你還送我回家，多寶貝我啊！”我張張嘴，想說，其實是你那句“幸虧有你”給了我勇氣和信心，但看著妻深情的目光，我沒有說，只回以一個緊緊的擁抱。妻很享受我的擁抱，每次都嬌羞得紅了臉，愈發嫵媚動人。

其實，我只是個普通的小職員，薪水微薄，收入不抵妻的二分之一，可童年帶來的陰郁性格并沒有延伸進我的婚姻里。大家都說我婚后像變了個人，陽光了，積極了。是啊，我還能再自卑嗎？家里有一個超級崇拜我的“粉絲”呢。比如，自來水龍頭壞了，我買了新的換上，妻就會大驚小怪地夸：“哎呀，幸虧有你，不然我們家不發大水了嗎？”比如，電閘跳了，我換了個保險絲，妻又會咋咋呼呼地嚷：“嘿，幸虧有你，不然整個單元的住戶都要摸黑做飯了。”再比如，一家人出去玩，回來時，走在昏暗的小樹林里，妻總會一手牽著兒子一手攥緊我的手，危言聳聽地說：“幸虧有你，不然出個色狼可完了。”這些芝麻一樣不起眼的小事，擱任何男人身上都能辦得到，甚至辦得更好。就像那次，妻的單位發了幾箱水果、飲料，別家男人都是開車去接的，連人帶物一起載回。我的兩輪電動載了物就不能載人，結果，我只好獨自先行，妻坐地鐵乘公交好晚才到家。為這，我很有理由心酸一下的，不為自己，就算為妻也應該。但，妻到家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呵，幸虧有你，不然這些東西我可運不回來。”一句話，如十二級颶風，瞬間就把我那點剛剛冒出的自卑小草連根拔起，吹得無影無蹤了。

其實，妻是一家賓館的大堂經理，手下管理著三十幾號人。一次，我去妻的單位辦事，碰巧看到了妻的工作狀態。那種氣定神閑、指揮若定的氣勢，全然不是在家時的小女人做派。年終，妻的單位搞聯誼，我作為家屬出席，尤其感到領導對妻的器重。晚上回家后，我借著微醺的酒意，酸酸地說：“原來我夫人這么能干。”妻的臉紅撲撲的，晶亮的眸子閃著動人的光。妻說：“幸虧有你啊，不然我哪能做到呢？”這次，我有些不以為然。妻拉我來到陽臺，月光下，妻娓娓地敘述了她的心路歷程。

原來，妻以前因身材瘦小，容貌普通，性格又羞怯，活得一點也不自信。自從與我相識后，從我溫暖的眼神中，從每一次爭執時我的寬容中，從我夜里輕輕為她掖過的被角中，從我為家庭任勞任怨、盡心盡力中……她看到了我對她的無限深愛，而我的愛讓她底氣十足。妻說，世間女子無論貧富美丑，唯有人寵著的女子才是最幸福的。

幸虧有你，原來是我們的真愛開出的最神奇最美麗的七色花啊！

（李雯摘自《遼寧青年》2009年4月A，張 弘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