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還鄉（組詩）

楊　梓

味道

黃昏時分我在街上散步

毫無目的地走著

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一股強烈的氣味撲鼻而來

使我一陣眩暈

一種被輕撫的暖意之后

是一股透心的清涼

熟悉的氣味只閃現了一下

可能不到一秒

我甚至懷疑那股氣味不曾出現

而是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比如一個積雪的村莊

枝頭的喜鵲叫了幾聲

一股炊煙走得太快而閃了小腰

或者那股氣味來自很遠的地方

一路風行但沒有混同于風

仿佛只為回家

所以抵達我時已經耗盡了力氣

任我怎樣深深地去嗅

也不見任何蹤跡

此刻我站在銀川的麗園巷口

迎著徐徐拂面的春風

一陣陣丁香的芬芳飄蕩過來

夾雜著塵土和汽車尾氣

以及說不上名字的香水

我從眾多的氣味中

極力分辨著只屬于我的那股氣味

并且找遍了內心

好像是雪在手上融化的氣息

又覺得是大年三十的香味

只是那股神秘的氣味沒有名字

也無法比喻

眼神

僅僅是擦肩而過

卻讓我停住了匆忙的腳步

幾乎同時回首一望

我無法說出心里的感受

只覺得隱密了很久的一個角落

突然涌進一片清澈的光

不知相望了多久

說不清是什么原因

我轉身離去

盡管我走得很慢

一直想停下來還想回眸

更想走上前去對她說上一句話

但我還是走進越來越深的黃昏里

同樣的黃昏十年前的黃昏

在西安的一個林陰小道上

迎面走來一個白衣女孩

那雙在秋風中閃爍的目光

閃電一般劃破我的夜幕

拭擦著我寫了一年的日記

隨后便是一泓蕩漾的輕波

緩緩滲透我所有的堤岸

仿佛流進陶罐的水

不僅擠走了里面的空氣

而且擠碎了陶罐

十年了那雙戀人才有的目光

去了哪里躲在何處

十年了我整天都在忙些什么

陷入身外之事卻渾然不覺

直到另一個目光出現于銀川街頭

才使我回到自己的內心

喚醒那雙遙遠的目光

以及其中蟄伏的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