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心

呂士軍

同學聚會那天，我特意找出一身平時舍不得穿的名牌西服，把頭發打理得油光锃亮。老婆打趣道：“你這是老同學聚會，還是老情人約會？”“哎呀呀，我的老婆呀，這么多年大家又聚在一起，灰頭土臉的去不顯得你臉上也沒光嗎？再說，今年我公司的效益有了起色，你下崗幾年也終于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好事扎堆了，咱總不能把它憋在家里吧。”老婆嘴一撇：“恐怕沒這么簡單吧，說不定又想起什么花呀草呀的。告訴你，要是敢有賊心賊膽有你的好果子吃！”

去了一看，敢情分別這些年，班里的老同學絕大部分都混得稀松平常，要說混得最不怎么樣的就算牛小海了。過去我曾聽說他所在的廠子一直半死不活，最后終于倒閉，他也下崗失業在家。此后由于各忙各的，再沒聽到他的消息。今天一見才知道，看來他混得果然真不咋的，頭發都白了不少，衣著簡單，默不作聲地坐在一邊。記得在學校時，他可是我學習的楷模呢。學習努力，有一股不甘人后的勁頭，雖說腦子并不特別聰明，但卻有一種愈挫愈勇的精氣神。那時我就很為他這種勁頭所折服，心中暗暗把他當作自己效仿的目標。現在看到連自己的偶像都混成這樣，真是百感交集，感到命運真是捉摸不定。一打聽，原來他現在賣瓜子，為避免傷他的自尊心，我沒多問他什么。

聚餐時，幾杯酒下肚，大家亢奮起來，你一杯我一杯地互相對喝著。我端起酒杯沖牛小海一抬，十分豪氣地說道：“小海，同學一場，有啥難處別憋著，說出來，咱們好有個照應。”牛小海感激地點點頭，不太勝酒力的他一昂脖喝了下去。

回來后老婆問我同學們的情況，我故意長嘆一聲：“老天真是沒眼，多好的一群兄弟姐妹啊，竟都混成了一幫難兄難妹。別說黏糊上個花草了，看到他們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老婆哼笑一聲：“別說得像個救世主似的，穿身名牌就不是你了，還不是非洲難民一個。嗨，別盡找心理平衡了，我不信就沒個像樣的？”“像什么樣？就說那個牛小海吧，過去要努力有努力，要品質有品質，現在成了啥？混成了個賣瓜子的了！真是世事難料啊。”我夸張地皺起眉頭。

“牛小海？賣瓜子的？”老婆聽后一怔，“他是不是左臉上有塊花生米大小的胎記？”“是呀。怎么，你在街上買過他的瓜子？”我好奇地問。

“你呀，人家由賣瓜子混大了。我現在包瓜子的那家公司就是他的。產品都出了省啦！”見我目瞪口呆，老婆咂咂嘴幽幽地說：“當然，比起你西裝革履的，他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