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 果
在淺海,總能遇到一群群小小的寄居蟹,它們要寄居在別的貝殼里才能存活下去。有一種女子寄居在男人的生活里,隨意被揮霍的只有青春與愛情。當真愛來臨時,才會發現,有些事,不管你如何補救,也改變不了心碎的事實。
陳櫻小檔案:28歲,單身,公司文員,現居杭州
為了6000元生活費,我情愿成為一只寂寞的寄居蟹
雖然我至今都不太愿意回憶和江競在一起的生活,但是我很清楚,那時的自己說穿了就是一個被人養在房子里的小情人。老實說,剛開始時,我對這種形式的生活,多少有點幻想,如果能安然無險地過一輩子,大概我也能這樣生活著。
我不太相信那種要吃苦的愛情,我短暫的初戀,就是毀于一件500元錢的衣服。當我美滋滋地在他面前試穿新衣服時,他的臉陰沉得難看,因為我花掉了下個月的房租。我們開始了激烈的爭吵,在這樣的生活里,愛情顯得很單薄。于是我一心向往優越的生活,即使沒有愛情,我也無所謂。遇到已婚的江競時,我幾乎沒猶豫什么就跟他在一起了。
我剛搬到江競為我租的房子時,曾喜孜孜地對他說:“我要每天做飯給你吃。”江競開始還千方百計來吃我做的飯菜,然而一段時間后,他大多還是愿回另一個家。他每周來看我兩次,就如同給寄居蟹換水加飼料。
吃飯的人不來,我也就懶得做了。在離住處不遠的地方,我找到了一間餐館,把胃交給了它。這天,餐館客人實在太多,服務生把一個男人引到我的桌前來,在他的抱歉聲里我漠然地點點頭,他便在我對面坐了下來。這個男人就是于峰,接下來,他開始不斷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原來,我對愛情仍有期待
我和于峰不斷地在餐館里碰面,沒過多久,我們很自然地在餐館里搭伙點餐。我們彼此了解不多,可是都牢牢記住了對方的口味。和一個男人從餐桌開始交往,彌補了我的許多寂寞,我一個人吃飯,大概已有3年多的時間了。
一天,吃完飯,于峰很自然地向我發出了一起去酒吧坐坐的邀請。而我也很自然地答應了他。他開著一輛藍色的寶萊來接我,坐在他身邊時,我忽然有些害羞起來。幾年來,除了江競,我已很少與男人接觸,身邊這個男人與我年紀相仿,長得很好性格也好,如果我是單身,也許可以和他談個戀愛。我這樣想時,臉有些發燙,偷眼望向他,他正認真地開著車,忽地對著反光鏡看過來,我們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可能就是從那天起,我發現自己迷戀上他了。
不知不覺我們喝了差不多一打啤酒,我發現于峰眼神里有一種溫暖的東西,那是我極需要的一種溫暖。我很懊惱,為什么我對愛還有期待。而于峰,就像一塊巨大的磁石,一點點地將我吸引過去,我掙扎著,但每天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卻越來越多。
愛情來了,我卻怕了
想給一個男人做飯吃,是不是就表示喜歡這個男人。我想做飯給于峰吃,哪怕是簡單的一頓飯。于峰欣然地答應了我的邀請。我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他我真實的生活,但我還是請他到我住的地方來,這很冒險,可這是在杭州唯一屬于我的地方。
晚上七點,他準時到了,帶了一大把香水百合、一籃綠色提子,記得對他提過一次喜歡的鮮花和水果的名字,沒想到他竟記住了。他穿了西裝,打了一條逛街時我建議他選的領帶——整齊得像是要去相親的樣子。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他,他不禁哈哈一笑,馬上把西裝脫下來,繼而一本正經地說:“我就是來相親的。”我臉一紅,把他讓到客廳,就轉身進了廚房。
我的廚房因為于峰又活了過來。我圍著花格圍裙忙碌著,雞湯從鍋里微微地飄出熱氣夾雜著香味,家的氣息充溢了整個廚房。
于峰走進廚房來,說:“這是我見過最美的廚房。”隨后又問:“客廳相片里的人是你的男友?”我點點頭,我沒想過要隱瞞他什么。
“那你怎么還經常一個人?”他再問。
“他有家。”我說。我知道這種說法可能嚇跑他,但我還是說了。他愣了一下,說了句“好了嗎?我都有點等不及了”就走出了廚房。
飯吃到一半時,他突然說:“你真的喜歡現在這種生活嗎?離開他吧。我沒有結婚,沒有女朋友,你可以考慮我做你的男朋友,更重要的是我喜歡你,真心地喜歡你。”
我笑著盛了一碗湯給他,嘴上只說“喝湯喝湯”,心里卻很感動,這就是一個男人對我的愛情宣言了。我沒回答他,他卻變得更勇敢:“看到你,我便想著該是有家的時候了。”聽到這句話,我忽然淚流滿面,你知道吧,就是那種喜悅與落寞交織在一起。這個男人的懷抱離我只有一步之遙,但我身上背負的重重的殼卻讓那個懷抱遙不可及。于峰一下把我攬到懷里,吻住了我。
寄居蟹的春天原來是一場夢
又到了江競給我錢的日子,每到月底他就要給我錢。他其實對我挺好,除了固定的6000元,他還時常給我買些禮物。聽說他老婆長得很壯實,讀書不多,卻頗有生意頭腦,當初江競立業多靠她的支持。江競說和老婆什么感情都有就是沒有愛情。他與我其實也沒有愛情的,我不過是他幻想中的戀人而已,因為他從不要求我愛他,他只需要我忠實地呆在他安排的房子里,圓他的夢。
這一次,我沒有接他的錢,我簡單地說了想離開的想法。他暴怒,甚至咒罵我。是的,我不過是他養了三年的小情人,竟然想先踹掉他。這是江競第一次離開家那么長時間呆在這里,他想說服我,但我的去意已定。
第四天,我們剛起床不久,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打開門,門外站著于峰和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是江競的太太!我正奇怪于峰怎么和她站在一起,她撲進來,差點把我推倒。于峰將她拉開,說道:“姐,別這樣。”
于峰竟是江競的小舅子!我腦海里頓時一片空白。回過神來,我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他預先計劃好的。他接近我,只是為了證實他姐夫確實是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而我卻以為那是愛。
在江競老婆的哭罵聲中,我們三個人僵在房間里。于峰怎么會是江競的小舅子呢?我把江競給我的錢交給了他老婆,請她相信我再不會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我告訴她我愛的是另外一個人。我流著淚,只有于峰會明白這淚水的源頭,但在這樣的情形下,他是絕沒有勇氣伸出手來為我抹去淚水的。
我趕在于峰折回來找我之前離開了住處。手機持續不斷地響著,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打來的。短消息像樹葉一般飛進手機里,他說他當初只想幫姐姐解除婚姻危機,找到那個令姐夫變心的女人的住址,但他沒想到他會愛上姐夫的情人。本來,他只要知道我是誰我住在哪里就可以了,可是,他和我一起吃了近3個月的晚餐,一起看了30多場電影,一起逛遍了杭州的每個角落,他的生活里已經融入了我。他與姐姐一起出現,只是想阻止她做出更令我難堪的事,為了讓我少受些傷害。
我含淚坐在海邊看著這些話,他一定真的愛我。可是,他應該知道,當他和他姐姐同時出現時,就已經在我心里剌了一刀。一刀就足夠了。我把手機扔向了大海,大海無聲無息地吞沒了它。
愛情寄居蟹,注定得不到幸福的救贖
如今我成了一個普通的女子,趕班車打卡上班,有時為了省幾塊錢,走很遠的路,但內心卻坦然而寧靜。那段寄居蟹的經歷,讓我明白了一個事實:只有守護好自己的愛情,在真愛出現時,才有可能得到愛情的權利。
對話:
榛果:你現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陳櫻:我剛進了一家公司,做一份很普通的工作,雖然有時還不太習慣早上六點多就要起床,但我希望自己能挺下去。以前留下來的生活痕跡也不是說抹就能抹得掉的,我想盡快讓生活走到陽光里,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知道這很重要。
榛果:你的勇氣足夠你改變嗎?
陳櫻:我挺不愿意回憶那一段經歷的,那幾年的生活中,不管是江競還是于峰,我面對的都不是健康的感情。但我常會想起和于峰在一起的感覺,那是一種愛情的滋味,也給我了一些勇氣,我相信自己還是會遇到一個好男人的。
榛果:你和于峰有可能重新走到一起嗎?
陳櫻:不太可能,畢竟生活不是電視劇,不愿面對的可以忽略不計。現在我只想安靜地生活一段時間,然后重新出發。愛情需要的還是獨立與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