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炎:大雅于壺

巧克力

為了讓工藝師真正的精品紫砂壺亮相市場,趙炎摔過上萬件壺。為“求”得名家大師設計制作的紫砂壺,趙炎曾經被不斷的擋在門外;為弄清紫砂壺藝術家的傳承創新,趙炎無數個春節跑到宜興,十天拜訪了六十多位藝術家,直弄到自己都找不到北,大腦缺氧……“紫砂壺就是我的情人!”為了這些上千件的紫砂精品,為了這既能把玩又具實用價值的藝術品,為了更多人心靈這塊飛地,他覺得值得!

琉璃廠最具價值的一丸土

冬日暖陽下,在喧鬧熙攘的北京琉璃廠西街,一棟有著江南雅趣的房子分外引人注目:門前叮咚細碎的流水,流淌著“竹雨松風琴韻,茶煙梧月書聲”的清雅,踏進屋內,頓然感受“小石冷泉留早味,紫泥新品泛春華”的恬淡,一千多平方米的屋子,滿目盡是大家們設計制作的精品紫砂壺,樓下收藏室中珍藏著顧景舟、蔣蓉的經典傳世之作,吉尼斯記錄在冊的最大的紫砂壺在這里透射著醇厚的光澤,四周紅木雕刻的展示柜里,皆擺放著風格各異,不同色彩的紫砂壺,或規矩方圓,或大方雋永,或樸茂內斂,或細柔空透……

所謂壺以名貴,供春、時大彬、陳曼生、顧景舟,這一代代宗師,不僅文人雅士,商賈名流莫不對之縈懷,斥巨資爭相庋藏,故一時土與黃金爭價,紫砂壺堪與商鼎周彝比肩,遇之者緣,得之者幸,“人間珠玉安足取,豈如陽羨溪頭一丸土。”藏館的主人趙炎,為了這一丸土放棄了他原來日進斗金的外貿生意,近10年來一直就泡在紫砂壺中,成為了這上千件紫砂壺的主人,也成為這座紫砂藝術館的締造者。

見到趙炎,你會感覺他是那種放在人堆里就立馬不見的主兒,太普通,普通得就跟還沒有拉胚制熟的紫砂原料,一點兒不引人注目。但就是這么個說著一口山東話的河南人,卻從宜興將中國數得上的紫砂壺工藝師的精品帶到北京,并在北京著名的琉璃廠榮寶齋附近的“紫泥公社”安了家。其實說起趙炎的收藏,“那時根本不懂,因為領導邀請去的,說作品不錯,也就只好買下。”感覺有些被迫收藏的趙炎,一時在家里存放著不少的名家畫作,但他卻一點兒都不知道它的市場價格,直到1998年,突然發現他原來買回家的藝術品市場價格呈現井噴,便一頭扎進了藝術品市場。剛開始,公司的其他幾個股東不同意,“他們最終沒有辦法,因為我有一票否決權。”從此,趙炎從被迫變為主動投入書畫藝術市場。

為了在北京籌辦這個紫砂壺藝術館,趙炎沒少折騰,“我已經連續五個年頭都在宜興過春節。”對紫砂壺的魂牽夢繞,連睡覺都要雙手捧著。趙炎覺得僅自己玩壺,賞壺,也就暢一時之快意,緣壺而結社,素心同調,志趣相投,能放浪形骸于半日清閑下,締誼于天下,更是擁壺品茶之快事。為此,原來總是與他爭吵的老婆,被他素心和諧,加入到品壺,讀壺之中,其他股東們也不在提出撤股分家,成為跟他一起享受天性怡然之趣的紫砂壺鐵桿盟友。

在紫砂壺藝術館里讀懂紫砂壺,能漸行漸知“壺中乾坤大”,讓覓壺成為自己,也成為喜壺人記憶中最奢侈的享受。在趙炎看來,“壺跟人一樣,風雅萬般,百態千姿,迥然各異,但每個人都有機會遇到與自己有緣的壺。”趙炎便是傳遞著緣分的渡緣之人。

壺結有緣人

紫砂壺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集大成者。人說藏一把價值百萬的紫砂壺,觸摸到的可能是藝術,藏數把價值百萬級的紫砂壺,品味的就是人生的甘甜醇厚滋味。

80年代初,紫砂壺的把玩與收藏又開始被很多人追捧。那時的趙炎還是一位懵懂少年,沒有人會想到他的未來會與紫砂壺結緣。可事情就那么巧,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轉做書畫經紀人的趙炎,同時還打理著紅木、黃花梨等木雕生意。有一次去中國國家畫院院長盧禹舜家里,剛巧趕上別人送來一把石瓢紫砂壺,趙炎被壺的質樸細膩所吸引,結果最后盧禹舜把這把壺轉送給了他。“其實留意紫砂壺也是因為和那些書畫藝術家們接觸時間長了,受其影響,覺得挺好玩。”

于是趙炎跑到宜興產地,“那會兒對紫砂壺一點兒都不了解,別人告訴我這是顧景舟的壺,那是某某大家的壺,便欣喜若狂,以為撿漏了,買回去才知道是打眼了。壺是紫砂壺,但都是仿大師的仿品。”同很多收藏者一樣,趙炎也是從經歷很多次的買假、打眼開始,“后來仔細琢磨,才明白,當時一把大師的紫砂壺市場價格都已經到了5萬,別人以200元的價格給你,不用說也不會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啊。”再后來能辨識真貨,代工貨,最后終于遭遇真正大師的作品。趙炎清晰地記得,他收藏的第一把顧景舟的壺是從臺灣回流的,當時8萬的價格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不菲的價格,但他非常肯定他的判斷沒錯,雖然這把壺到現在已經翻了數十倍,但他還一直收藏著,“原來這些藏品都放在家中柜子里,用兩把鎖加固,怕孩子淘氣拿出來摔碎,后來明白,壺道衣缽,綿綿不絕,是要不斷地傳播與眾共賞玩的。”于是他將它們都擺到藝術館里,結更多有緣人。

讀懂紫砂壺

“每個紫砂壺都是有生命、有靈性的,如果你每天‘養著它,它會如人一樣越來越潤澤,泡出來的茶水味道也越來越醇厚。”在所有愛壺人心中,都堅信壺是能與人心靈相通的,是有靈性的,趙炎也不例外。他隨手拿起一把壺,小小的壺嘴設計得非常考究,壺色紫而不姹,紅而不嫣,壺形圓潤渾拙,古樸大氣,猶有“茶禪一味,壺佛一體”的淡定之氣,他用手掌托著凝望,邊撫觸邊說,那神情極像跟情人喃喃細語。

很多東西都是這樣,看上去樸素的東西越揣摩才越深奧。“別看這些紫砂壺表面既無釉色,也無法以浮華悅人,但是我覺得只有真正懂得它藏溫潤光澤于泥內,雖然僅是一胚泥土,卻能化高貴于其中,在日月精華中休養生息,在不斷地使用中逐漸完善,越來越美,這才能真正理解紫砂壺的魅力。”大隱于市,從姜太公釣魚,到諸葛亮隱居茅廬,幾千年來意識是中國文化經營的主流人生觀,得不到施展時韜光養晦,一旦被重用便鞠躬盡瘁,豪氣沖天。“愛紫砂壺,因為它蘊含著中國隱士文化的人生哲學。”趙炎呷了一口茶說。

紫砂故里的榮譽市民

記得有一年春節,由于大雪阻擋,趙炎整整坐了36個小時的火車才到達宜興。這36個小時對于趙炎來說,永遠都不能忘記:寒冷、孤獨……但內心又充滿著希望,“藏紫砂壺一定要先讀懂紫砂壺!你必須花時間去讀懂,為什么一把小小的紫砂壺,能以其獨特的形態與內涵,攜短短幾百年之年輕生命,可以承載著五千年眾多文化元素之精髓,傳承與創新著一代又一代的文化,和質樸俊雅與海納百川的精神。”趙炎愛宜興,更愛紫砂壺,他沉淫于紫泥之中。在宜興,大年初五這天有個“迎財神”的風俗,這時候不僅能以較低的價格買到喜歡的紫砂壺,還能親眼見識到和收藏到大師的作品,更關鍵的,這是見到更多大師的良機。“讀懂紫砂壺,就要多和制作工藝師溝通,才能了解這些一代又一代與紫泥有著不解之緣的工藝師們的創作理念。”相比他以前的生意,紫砂壺帶給他更多的是精神收獲,但他更比宜興本地人還上心,以至于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鮑志強開玩笑說:“你應該被授予宜興榮譽市民稱號!”

當我們詢問這一路是否艱苦時,趙炎卻輕描淡寫地說,“我覺得我還是很順的。”讀懂紫砂壺的趙炎很自然地與紫砂壺結下情愫,對自己千辛萬苦收獲的精品壺,再不舍得出手,偶有被人買走,就會跟丟了魂兒似的,一把曾經被趙炎轉手出去的壺,他幾經周折,又花了數倍的價格從拍賣會上給拍回來。

茶,道也;壺,亦道也。從容中道,心胸朗澈。壺中天地寬,壺中乾坤大,壺中日月長。紫砂壺,雖小,卻能容納,容納,再容納蜷曲的茶葉;汲取,汲取,再汲取豐富的水源,然后悄悄地釋放幽香,給人靈感,給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