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峰山(四章)

金鈴子,原名蔣信琳,曾用筆名信琳君,家居山水之間。出版詩集《奢華傾城》,曾參加詩刊社第24屆青春詩會,獲得《詩選刊》2008中國年度先鋒詩歌獎。作品入選多種詩歌年選。

詩 觀:詩歌的力量與詞語無關,它只與一種氣質相關。它是我尋求醫治心靈的良藥,我對它很客氣也很恭敬。

一

有風,在濃密的森林里流動。

一只白鷺在巨大的黃金樹上平穩后,又奔騰起來。而另一只,曾經燃燒過的青春之火,順著風聲,變低。

我在森林里伐木,往祖先的歷史上添枝加葉。他們勞碌、遷居、打仗、稱王,他們年輕而幸福,每到黃昏就坐在蘋果樹下,同十二個子女玩耍。他們對孩子們說:千萬不能碰這棵樹上的果子。

逗人喜愛的果子。我說:這怎么可以?一只大鳥正在吃著鮮莓呢。

每個人都有要緊的欲望。轉彎時,我看到它最初的回聲,少年們曾經有過的夢想。為了丁香花,我們歌唱吧。

一個智者在說:明天長翅歌雀將唱歌。在山谷中,它的聲音更接近真理。

二

我的詞語住在森林深處。

它們在灌木叢中進退自如,它們具有昆蟲一樣的耐心,移動著神的山巒。用一朵古老的鴿子花書寫預言和法典。“我們從何處來,我們往何處去。”

讓我給每一棵樹鑲上珍珠,它們要光。光!這個詞正代表一切無限的信仰。

當我在林中漫步時,光的狂想曲隨風生機勃勃地彈起。十分有力,十分響亮。

我好久未譜曲了,今天頃刻而成。哦,我享受這種并不歸我所有的古韻已經太長久了。在河道的源頭,我又聽到了一種聲音,聽到它在秋陽中穩靜的姿態,安然的姿態。

親人,你的姿態。

“我聽到人體的和諧,眼中更充滿潛伏的火苗。”

還沒有一支畫筆試圖描繪過這些火苗。我不能。一切都屬于風。

是開頭。也是結尾。

三

那是古人,在低垂的夜幕中浮動。一些破碎的白石,在深秋里開始擺出棋子。它們在玉峰上抹顏色,交織在植物、花朵和樹木之間。我加了一顆黑,在下方孤獨的道路上。事實上,我不知道什么是孤獨。是它烏黑的草莖旁大野的無邊。抖動著的人生無常。

群鳥高談闊論的時候,我砍柴、修籬,把柴禾、木頭、麥子入庫。

遠處有一個人在山陵游蕩。她說,這就是白天,這就是夜晚。

“啊,我腳下是未曾踏過的土地,頭上是遼闊的天空。你們是男人,你們是女人,你們是樹木,你們是空氣,你們是一切的一切的幸福。”

她是誰。由于她的來臨,森林、空氣和河流似乎都奔跑起來。她甚至相信愛情可以越過荒蕪的心靈沙漠。夢見自己站在葡萄園,只要她一伸手,空中就長出一串葡萄。

她得到了我失去的一切。整個王國。

四

是這座山。這座山裝滿了遠古的回憶。我只愿在它的心上安睡。

你們不可以砍光這些參天的樹,偷襲它的妻子、牛羊和馬匹。請你相信我,它哀婉而深情。

“哦,是的,字母在枝葉間唱歌,詞語是樹林。”

現在是智慧的群鳥們回來的時刻。現在是亞當和夏娃被夜鶯的歌聲哄著,擁抱著睡著了的時刻。

現在是我回來的時刻。我必須伏擊一位逛森林的男人,換上他的衣服。請允許我這樣對你。多少詞應該在你出現的時候,露出英雄氣概。而不是跌倒在一本私人日記里,保持它的淚水和沖動。

偽裝,在亞當失足后已經顯得無足輕重。此外的信仰,需要不修邊幅,露出皺紋。

這個秋天,我將與一座山一起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