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信用卡陷阱”

馬紅漫

以內需拉動經濟增長是中國走出金融危機陰影的必經之路，但是內需又如何才能啟動呢？國際知名營銷大師科特勒給出了他的“藥方”，就是要大力發展信用市場。無獨有偶，北京市銀行卡聯合會不久前宣布，將啟動銀行卡消費活動，總投入金額超過700萬元人民幣。

無論是營銷大師還是有關機構，都把刷卡消費視為啟動內需的“靈丹妙藥”。但是，這一法寶能顯效嗎？

統計顯示，刷卡購物的形式確實有可能刺激購物欲望，銀行卡支付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中的占比每提升10個百分點，就可以帶動GDP增長約0.5個百分點。但在實質上，這不過是把未來消費提前到了當下，而同時消費被透支卻隱藏著市場風險。一旦經濟周期出現波動，甚至下滑，以信用手段刺激消費的舉措就會變為擴大危機的“陷阱”。

如果只是過度鼓勵刷卡消費而忽略了風險預警，就有可能導致市場效果南轅北轍，甚至反而傷害經濟增長的動力。在歷史上，韓國曾經爆發的信用卡危機就是一個典型例證。2000年，剛剛擺脫亞洲金融危機陰影的韓國政府急需拉動內需，信用卡消費成為了他們的救命稻草。在政府的鼓勵下，信用卡熱銷，家庭主婦們甚至連買一捆菜、吃一碗面都用信用卡結算，舉債消費之風日盛。與此同時，信用卡公司數量激增，為增加手續費收入，它們千方百計擴大信用卡發放數量和范圍，全然不顧辦卡人償債能力。然而，隨著債務拖欠比率急速攀升，韓國的信用卡公司無一例外發生了流動性危機，金融體系受到重創。許多居民則由于負債沉重而降低了消費意愿，內需市場疲態盡顯。

其實不僅是韓國，此次美國次貸危機的爆發也與當初美聯儲力推“結構性房貸”有關。根據相關貸款安排，買房者在貸款前幾年只需支付極低、甚至根本無需支付貸款利息，這一獨特的貸款政策刺激了美國數年的房地產牛市，但也為優惠貸款到期后的高額利息爆發埋下了隱患，乃至最終引發了全球金融危機。

這些案例都給信用消費濫用敲響了警鐘。相形之下，有關機構和個人鼓勵刷卡消費的情形與當初韓國政府的心態如出一轍。與之不同的是，國內信用卡風險其實已經初露端倪，比韓國鼓勵信用卡消費伊始的風險還要更大。

在“像賣白菜一樣賣信用卡”口號下，銀行發行信用卡的數量已經突破1.5億張，普及程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狀況。但所謂“商人無利不起早”，銀行之所以不遺余力地推銷信用卡，與其中豐厚的盈利空間有著密切關系。與韓國當初的信用卡公司一樣，商家的刷卡返利是銀行競相追逐的盈利點。根據業內規則，信用卡每成功交易一筆，安裝POS機的金融機構就能穩賺商家返點10%的收入。這成為銀行濫發信用卡的最根本的推動力。

時下，由銀行卡濫刷帶來的金融風險尚未厘清，新一輪刷卡熱潮又將跟進，無疑會加劇金融風險的積累。應當看到，單純期望刷卡消費帶動經濟的初衷，很難避免以新一輪的消費低谷收尾。其實，啟動消費是一項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系統工程。要想從根本上提振消費，還需要從健全社會保障體系、合理配置社會財富等基礎工作著手。在這些基本問題得到解決之前，任何形式的刺激方案的作用都只能是止于表面，難以從根本上刺激國內消費，信用卡消費也自然是難以例外。

日本懸疑小說作家宮部美雪曾寫過一本名為《殺人信用卡》的小說。作者認為，信用卡借貸是渴求業績無止境擴大的銀行，對空有夢想卻希望輕松達成的人所設下的經濟陷阱。這就像是一列誘人搭乘的火車，旅客陸續上車，卻不知最后的目的地是地獄。而這一陷阱，最終也會禍及到銀行和國家。就我國目前信用環境而言，市場上現有的信用卡數量已經超出了消費者的承受能力。因此，過度地宣傳刷卡消費，無異于放行“地獄信用卡”號列車向中國快速地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