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游戲一場夢

于 莉

辦公室里這幾天突然熱鬧起來。導火線不是新開學,而是一塊土地引起的。

我們學校擴建,政府投資采購一塊土地,中間的蓋教學樓,路邊土地公開對外拍賣。

最先動心思去競拍的是小楊老師。

小楊老師可不是因為窮得沒房才想買地的,恰是因為他祖上留下的兩間門面房,現在房租是他工資的幾倍。劇烈的反差,才讓他熱心起來。小楊開始在辦公室里游說,畢竟定金都要三十萬,想成事,一定要有團隊精神。

沒想到,第一個舉手參加的竟然是辦事特謹慎的老李。

“如果我們把那塊地買下來,下面蓋成門面房,上面蓋成商品房。自己最多留下一套房,剩下的對外出售,賣的錢就夠我們的投資成本。想想看,我們不花錢就可以……”

他們倆坐在我后面熱聊。我左耳掛一句,右耳掛一句,聽著他們的美好計劃,也動了熱情。是呀,如果我擁有一塊土地,把它變成財神爺,天天給我花不完的錢,那該是多么美妙的事呀!

美夢促使我也開始了四處游說:

“青兒,你想不想逃出苦海?”我一臉救世主的神情,走到前面埋頭寫教案的小青老師面前。

“逃出苦海?”小青抬起了那愁云密布的臉。

“現在機會來了,你不用再和你那神經婆婆,惡毒公公生活在一起了。”我現學現賣,把小楊的美好計劃又添油加醋神侃了一遍。

青兒開始還瞪著大眼睛,迷茫地聽我說,可當她明白怎么回事后,喜得兩眼放光,握住我的手笑逐顏開,激動地說:“姐姐,我一定參加。”

“回家再和你老公商量一下,別急著作決定。”我很有大姐風范地離開了青兒走向了嫣子。嫣子是個仙物,除了教書就是能寫個小文章。錢財,在她眼里是糞土,可最近心情也不好,因為她好久都沒發表文章了。

“嫣子,你知道你的文章為什么編輯不用嗎?”

“為什么?”嫣子把目光從窗外射向了我。

“你呀,生活太單調了,所以寫的東西不夠深奧,多參加社會活動,豐富自己的閱歷才行。”我用了一節課的精力給嫣子上政治課。她終于動心了,說回家說服父母,但有一個條件,競拍時,必須讓她舉牌子。可愛的嫣呀,只為了找一種感覺!

想想看,不愛錢的都讓我說得行動起來,那些累死累活,又是上外代課,又是托管學生的愛錢分子,只用三言兩語,就讓他們積極參加了。

就這樣,不到半天的時間,我們二樓辦公室的老師就把團隊組成了。三樓有人要參加,我們還不要了。

接下來,辦公室里開始分工。小楊,我們喊他楊總,負責規劃,同時兼會計,收錢。老李是秘書,開始起草協議書。

本人也有功,樂得什么都不做,天天想著美夢快點成真。有天,一位學生特不聽話,我準備拉他到辦公室,狠狠地教訓一下。可一想到我們的大好事,也就揮揮手,不去計較了。

定金交了以后,還要一個星期后才能競拍。這一個星期,可忙壞了我們楊總和李秘書。他們跑完了土地局又跑城建局,把房屋怎么蓋都打聽清楚了。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也!

競拍那天八點鐘,我們便提前到了會場,沒想到去參加競拍的人這么多,會場已快坐滿了。

“現在寸土寸金,政府割一塊少一塊,而農民工大量涌進城市,想想……”

聽著拍賣師那口若懸河的講演,下面的人突然凝結成一個表情:兩眼發光,死死地盯著拍賣師。總之,我當時就有一個沖動,那地就是金子,一定要把它買到手。

“一百八十萬!”拍賣師剛叫,嫣子就把牌子高高舉起,看來這丫頭開竅了。

“二百萬,二百一十萬……二百四十萬……二百六十萬,二百七十萬……”

臺上,拍賣師的嘴仿佛在倒金珠子;臺下,牌子也如雨后竹筍——節節高。

“二百九十萬。”嫣子手中的牌子又高高舉起,這時后面的楊總一把拉住了嫣子的胳膊。我還有點發懵,不知他老兄何意?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們私下已經商量好了,只出到二百六十萬。現在的價格已經可以砸完所有親戚的鍋、賣盡所有朋友的鐵了。

回來的路上,嫣子的話最多:“他們把價格抬那么高,他們是做什么的,這么有錢?我們一個月累死累活才一千多塊,我寫一篇文章才五十元,他們是孫悟空嗎?能耐這么大……”

“寶貝,別問了,咱抓緊時間回去。等會,老王校長查崗,十元錢也跟著貢獻了。唉!妹妹,回到現實來吧。”

其實我自己心里也找不到平衡的支點。被人稱作人類靈魂工程師,可是在人民幣面前,我們顯得多么渺小、軟弱。

好在我已經修煉十載,學會了自我調節。夜里睡不著,我去QQ農場里偷菜,賺著金幣,擴充著我的土地。呵呵!管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