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的天荒地老

崔 立

女孩初一了。初一的女孩正是風花雪月、充滿幻想的年齡。

那一天,女孩如往常一樣回了家,發現家里還是空空的。爸沒回,媽也沒回,想找點東西吃找點水喝,可鍋是空的,水也是涼的。沒奈何,女孩只好打開冰箱,冰箱里也是空空的,女孩就悶悶地關了冰箱門。

女孩撥通了爸的電話,女孩聽見了一聲“喂”,然后爸告訴她,他正在忙,有事找你媽吧。然后,電話就給掛了。女孩又撥通了媽的電話,電話響了半天,卻一直沒人接。然后,女孩就掛了電話。

掛完電話,女孩出了門。女孩肚子有些餓,口也有些渴了。女孩去了門口的小飯店,又去了不遠處的超市。女孩喂飽了自己的肚子,又抱回了滿滿當當兩馬甲袋的水和零食。

到家后,女孩就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然后摁開了電視。當電視調到一個愛情劇時,看著美輪美奐的畫面和金童玉女般的男孩女孩,女孩想起了什么。女孩就爬下了沙發,女孩去拿過自己的書包,小心地把書包里的書本拿了出來,女孩還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封信,一封讓女孩臉紅的信。

女孩很認真地讀著這封信,女孩把自己讀到心跳加速。

好半天,女孩終于把信讀完了。女孩放下信,又繼續看電視,女孩仿佛覺得電視里的女孩就是自己,和電視里的那個男孩,一起在那春光爛漫的天空下自由玩耍。驀地,女孩發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

女孩就從書包里拿出了一疊漂亮的信紙,女孩忽然覺得自己也應該做些什么了。女孩就攤開了信紙,在上面寫了起來。

寫了一會,女孩發覺自己并不滿意,女孩就把寫了一半的信紙撕了下來,女孩繼續在另一張信紙上寫。如此反復幾次,女孩終于長吁了一口氣,她終于把信寫好了。

當然,女孩也不忘把那幾張寫廢的信紙收拾掉。一切,都似乎處理得很圓滿。

以后的一天又一天,爸媽只有很少的時間是在家的,在家時就會聽到他們不停的爭吵聲,從責罵到呵斥,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著。女孩就總是掩上自己的耳朵,然后重重地關上自己房間的門。但在大部分時間,女孩都是一個人在家的,女孩又會坐在沙發前,然后邊打開電話,邊從沙發里拿出一封封信——女孩的信越來越多了。

有一次,是女孩的一個疏忽吧,女孩不慎將自己寫的一封信遺落在了沙發上,女孩收拾其他信時,忘了把這一封一起收拾進去了。

第二天到家時,女孩走進房子里,以為家里沒人。可女孩打開房門,竟意外地看到爸媽很平靜地坐在沙發上,都很認真地看著自己。

女孩有些納悶,沒吵沒鬧,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爸忽然拍了拍沙發一角,讓女孩坐。女孩又看了看媽,就走過去,坐了下來。爸竟一改往日嚴厲的神色,很溫柔地問女孩,最近好不好。學習負擔重不重。女孩更納悶了,但女孩還是一一回答了爸的問題。接著,爸似乎是開玩笑一樣,給女孩講了個故事,一個關于澀澀的青果的故事。爸還告訴女孩,青果是酸酸的、澀澀的,但如果長熟了,長成紅果,就是甜甜的,味美又甘甜。

女孩滿是不解地聽完爸的故事,然后看向沙發另一邊的媽,就發現了媽手中的信,一封女孩昨天寫的信。還有一個馬甲袋,女孩藏在房間里放那些信的馬甲袋。女孩有些明白爸媽的反常了,女孩的臉,不自覺的,就有些發燙起來。

媽張了張嘴,女孩以為媽會責罵她。媽平時責罵起她和爸來從來是毫不留情的。可這回,媽居然沒有罵她,媽竟一臉慈愛地摸了摸女孩的頭發,居然給女孩講解起女孩寫的信,還給女孩解釋著一個個成語,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最后,爸媽說,他們相信,女孩一定會處理好這一切的。女孩滿是忐忑地點著頭,然后進了房間。女孩還被允許把那些信一起帶回了房間。

第二天、第三天……女孩回家時,總能看到爸媽,或是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或是在忙著燒飯,再沒有任何的吵架聲,當然,女孩也再沒在客廳里寫信了。女孩還把以前的那些信都扔了。

那一個晚上,女孩在客廳和爸媽聊了會兒天,就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后緊緊地關上了門。

女孩從書櫥的一個隱蔽的角落拿出了一本精美的帶鎖日記本,女孩很認真地在上面寫著:……自那些信被發現后,爸媽再沒吵過了,也能按時回家了。每天一回家,總能看到爸媽,這樣的生活,也正是我所期盼的,看來,把那些信作為道具還是比較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