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招

徐志義

求職場上,您遇到過花招嗎?我遇到了。

去年夏天,在鄭州舉行的那場大學生招聘會上,我復印的20份求職材料都投出去了,心里卻一點希望也沒有,因為求職的人太多,多得像開歌星演唱會,就連進廁所都排著長隊。女廁里有4個蹲位,我前面還有4個人,都是和我一樣的求職學生。眼看就要輪到了,卻走上來一位老婦人,小聲懇求前面的讓讓她,說她急。前面的都不讓,說誰不急啊!看著老婦人苦著臉很難受,我說您站我前面吧,她喃聲說謝謝,貼我站那兒了。后面的人不愿意了,轟我。好事兒做到底,我去后面排隊了。

那位老婦人方便出來沒有走,等我出來,拉我到一旁,問我是不是求職的?我說是。她說207號展臺、順興房介公司去了嗎?我說沒有。她問想去嗎?我立時感到幸運之星來了,說想去!她松開搦著的手,把已經寫好的紙條給我,說:你去直接找姜經理,試試看。

您肯定知道了,我應聘上了,我一出校門就有了工作,而且是我喜歡的統計、公關工作。這幸運全在于順興公司姜經理考驗人耍的花招,派母親來求廁選賢。之前,我聽說過很多求職場上的花招,什么看到地上的大頭針、廢紙你要撿啊;什么闖進來一個乞丐你別攆啊;更說有一位老板考驗三個入圍的男青年,分別對他們說:哎呀!我認出你了,你就是救我女兒不留姓名的年輕人!三個人都是順竿爬,回答說那是我應該做的!其實這老板沒有女兒,三個人都落選了。我聽著這些花招很有趣兒,跟真事兒似的,心里卻不大相信。因為我來自貧窮的農村,節假日沒少打工應聘,從來沒有遇到過花招。現在我信了,我要提防下去。

這次順華公司招聘了4個人,兩男兩女,試用期三個月,月工資1200元,試用期滿留用的,加業績提成,上不封頂。我最喜歡這樣,我要拼命工作掙錢,救救我的窮家。姜老板人到中年,老成持重,對我們4個新來的一視同仁,看不出厚誰薄誰。倒是那個老婦人來了對我很親近,不喊我名字,叫我好閨女。她是姜老板的娘,和媳婦擱不好,老人自己過。我像親孫女一樣喊她奶奶,我想著,試用期滿,哪怕只留一個,也會是我。

沒想到,試用期滿,姜老板召集我們四個新人說:很對不起,房產生意前景不妙,公司要停業,你們明天就不要來上班了。那三個人都怒形于色,出言不遜:實習期滿都不要了,騙子!騙子!姜老板難過地點頭:罵吧,罵吧,出出氣,我實在是對不起你們!

這會不會是姜老板留人又耍的花招?我沒有走。姜老板問我還有啥要求,我說我想留兩天,把手頭的工作了個結,若留給別人做,不摸頭緒,會很麻煩的。這兩天我不要工資。姜老板剛才挨怨挨罵的臉舒展了,說好,好。

我把我的工作了結,又提出把那三個人的工作也了個結。姜老板的眼濕了,唉聲長嘆,說好,好。

老員工也開始離去了,難道公司真要停業?我仍不相信,我想是經濟不景氣,老板在裁員。我沉著地認真地做著了尾工作。

哈,我猜對了!姜老板深情地對我說:你是個好姑娘,你真是個好姑娘!我想把你留下來。我心里笑開了花,如果說老婦人求廁時我的善舉是無意的、本能的,這回識破老板的花招,可是我的聰明!

姜老板接著說的,大出我的意外。姜老板說:我母親病了,你能不能去伺候她?待遇你提!

這不是要我去當保姆嗎?大學生當保姆?但我爽口答應。我認定這又是老板考驗我的花招!

真是說破真相驚醒人!順華公司真的倒閉了,老婦人就是為這事兒病倒了。我來到老婦人病床前,老婦人竟坐起來了,顫聲說:好閨女,你真來了,我怕你不來呢!說著,竟下床了,能走步了。這緣分!我真得給我的幸運星奶當保姆了。我既然答應了姜老板,怎么能爽約呢?再說,我不是已經把這老婦人當親奶奶叫了嗎?

一天,奶奶又說到當初求廁的事兒,我說那不是姜老板使的花招嗎?奶奶瞇著眼,說:花招?什么花招?我不知道啊!啊——這場事兒從頭至尾都沒有花招,是我自己給自己使了花招。

半年后,姜老板的文化公司成立,我當了經理助理,在招聘人才時,根本就沒有想到花招。其實,花招多是舞文弄墨者為掙稿費挖空心思編的故事,害得求職者津津樂道去提防去取巧。人生路上,機會是有的,那需要的是性本善,是扎實的基本功,否則,遇上了也會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