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寒食帖》探究蘇軾的書法境界

曲曉飛

摘要:蘇軾的詩、詞、文、畫、書法及理論成就彪炳千古、影響深遠。本文圍繞《寒食帖》,對蘇軾的書法"神圓"境界及其成因略加評述,探索其中的奧妙。

關鍵詞:《寒食帖》;蘇軾;書法境界

中圖分類號:J292.25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 (2009) 32-0138-01

國學大師王國維將治學分為三種哲學境界,書法亦然。早在唐代張懷瓘的《書斷》中,書法藝術品評已經被列為神、妙、能三品。即所謂“下乘者筆圓,中乘者意圓,上乘者神圓。”蘇軾的《黃州寒食詩帖》無疑可以稱作“神圓”,是書法藝術的至高境界,同《蘭亭序》、《祭侄文稿》一起被譽為“三大行書”。由《寒食帖》中的幾大因素可以窺見蘇軾書法藝術的多重境界。

一、深厚的文學底蘊

“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兩月秋蕭瑟。臥聞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頭已白。

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小屋如漁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燒濕葦。那知是寒食,但見烏銜紙。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里。也擬哭途窮,死灰吹不起。”

這兩首詩于蘇軾詩詞中,不屬上乘,然他用書法藝術形式表達的淋漓多姿、意蘊豐厚,洋溢著起伏的情緒。書法和詩作意象共同釀造出獨特的意境,情感與筆墨相溶,達到神圓的境界。

黃庭堅嘆道:“東坡此詩似李太白,猶恐太白有未到處。此書兼顏魯公、楊少師、李西臺筆意,試使東坡復為之,未必及此。”董其昌也有跋語贊云:“余生平見東坡先生真跡不下三十馀卷,必以此為甲觀”。

二、繪畫的滲透

蘇軾以書法用筆寫墨竹、枯木、寒石。提倡“詩畫一律,天工與清新”,高度評價“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境界,明確提出“士人畫”的概念。在《寒食帖》中我們可以用謝赫的“六法論”詮釋其中的繪畫魅力:

“氣韻生動”,通觀全帖章法起伏不平、字形大小參差錯落,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用筆變化豐富、黑白對比強烈,氣勢灑脫暢達,似有流云浮動、變幻莫測,正可謂氣韻生動。“骨法用筆”,蘇軾用筆中側兼有、圓勁內斂、中含骨力,正如他自稱的“余書如棉裹鐵”。“應物象形”,此帖雖無具體形象,但通過抽象的文字符號表達了書家心中富于情感的形象。若靜心賞析,發揮想象即可“看見”其中的生動意象。“經營位置”,即分章布白,合理巧妙的安排畫面。此帖變化豐富、跌宕起伏,看似不經心的布陳卻為整個書卷增添了生命氣韻。“隨類賦彩”,單一的黑白兩色,細心觀看、品味即可“看見”包含在字里行間附著于形象的色彩。“傳移摹寫”,黃庭堅道“東坡少時,規摹徐會稽,筆圓而姿媚有余;中年喜臨寫顏尚書,真行造次為之,便欲窮本;晚乃喜李北海書,其豪勁多似之。”可見“蘇體”風格與其學書有關,是融眾家之長、自成面目。

三、多種哲學思想的影響

宋代是一個各種哲學思想交匯融合的時代,書論中呈現出異彩紛呈的思想面貌,儒、道、佛在此時各有自己的位置。

蘇軾鑒賞書法持“書如其人”觀,“書有工拙,而君子小人之心不可亂也。”這正是以儒家思想為依據的論書觀。“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是蘇軾的著名書論,提倡創作的自由精神。“若不忘我,一畫之中,已現二相,而況多畫。”“忘我”的說法是老莊精神的體現,排斥世間的一切干擾,甚至停止耳目心神的感知,得到徹底的解脫,抵達一種靜寂無為的精神境界,即莊子所說的“無己”、“喪我”。蘇軾書論中提倡空寂的創作心理,有由禪而通書道的見解“心忘其手手忘筆,筆自落處非我使”。

四、獨到的書法理念

第一,學書理念:蘇軾認為臨習書法要臨出前人的風神氣質,這樣方才算是臨習到位。他在《題顏魯公書畫贊》中說:“顏魯公平生寫碑,唯《東方朔畫贊》為清雄,字間櫛比,而不失清遠。其后見逸少本,乃知魯公字字臨此書,雖大小相懸,而氣韻良是。非自得于術書,未易為言此也。”

第二,“無意于佳”的心境:創作時心境坦然、精神放松、氣脈平和,不去苦思冥想、矯揉造作,任情恣性,如此是“無意于佳”。然而“無意于佳乃佳爾”,這個“佳”是在無意中出現的,若有神助、宛若天成。

第三,“尚意”書風:蘇軾蔑視成法,反對墨守成規,極力追求心態的自由,用筆墨抒發個人主觀情感,這應是“尚意”書法的實質。蘇軾自許:“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茍能通其意,常謂不學可。”黃庭堅說“余謂東坡書,學問文章之氣郁郁芊芊,發于筆墨之間,此所以他人終莫能及爾。”蘇軾高于常人的天賦和神思超逸的書卷氣是“神”、“氣”、“韻”、“意”的自然地流露。

蘇軾的書法成就巨大,《寒食帖》更是達到神圓的境界。理論上,他的寫意觀念深入書家之心,成為創作思想上的一種指向、標準。實踐上,他的書風別具一格、自出新意,開宋代尚意書風。社會上,由于他的特殊地位與感召力,其書法藝術特色、書學思想影響一代書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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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彭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