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訴訟效率問題研究

馬文駿

摘要:如何解決有限的司法資源與不斷增加的司法需求之間的矛盾,提高訴訟效率,是刑事訴訟所追求的價值目標之一。基于我國目前刑事司法實踐中出現的效率低下的問題,我國有必要從制度和運作兩個層面進行一定的改革,以提高訴訟效率。

關鍵詞:刑事訴訟;效率;價值追求

中圖分類號:DF73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32—0086—02

一、刑事訴訟效率的內涵

效率問題的提出,源于人類資源有限性和人類需求的無限性之間的矛盾,刑事訴訟作為一項特有的人類活動,自然也擺脫不了這一矛盾的困擾。刑事訴訟效率是指司法資源在刑事訴訟中的合理配置,即以最小的資源消耗取得同樣多的司法收益與效果,或以同樣多的資源消耗取得最大的司法收益與效果。刑事訴訟領域,正是由于現代社會中犯罪的不斷升級和犯罪率的上升帶來的對刑事訴訟需求的不斷增加,而刑事司法活動本身的高消耗性特征和刑事司法資源本身的有限性,使得刑事司法領域中需求與供給的矛盾日益凸顯。如何使得有限的司法資源得到合理的配置和充分的利用,以解決日益增多的需求并帶來最大司法收益,成為刑事訴訟效率問題研究的目標。

二、當前提高我國刑事訴訟效率的必要性分析

基于上文對刑事訴訟效率內涵的分析闡述,聯系我國的國情,提高我國刑事司法的效率,無論是在理論層面的邏輯要求,還是由于實踐中諸多效率低下問題的急待解決,都凸顯了提高效率的必要性。具體如下:

(一)效率是刑事訴訟的價值追求

首先,效率是公正的要求。公正是刑事訴訟所追求的永恒目標,然而,正如美國著名經濟分析法學家波斯納所言:“公正在法律中的第二種涵義是指效率”。[1]效率低下是司法公正的大敵。對于當事人而言,訴訟效率低下不僅使得本應及時得到撫慰的受害方心靈創傷不能及時安撫,也給當事人帶來訴累,影響當事人正常的工作生活。對于法院等國家司法機關而言,訴訟效率低下,使得犯罪不能得到及時有效的追究和制裁,國家利益、集體利益和公民個人利益不能得到保護,造成國家機關公正權威的形象受損,也降低了對潛在犯罪的威懾預防作用。因而,可以說,正是由于對公正的追求,效率的追求成為必需。其次,效率價值是解決刑事訴訟供需矛盾的途徑。效率帶來了資源的合理配置與有效利用,無疑有利于解決司法資源稀缺性和需求增加之間的矛盾,法律本身的有效實施需要效率價值的貫徹。再次,效率價值彰顯了法律自身的合理性和科學性。法律規范本身要具有效率的特征,顧培東先生曾指出;“法律的當代使命邏輯地派生出三項要求:……第三,法律應能夠啟導或促成人們按照最有效的方式使用資源。”[2]現代法制區別與傳統法制的一個最大不同點就在于以理性主義為基礎的法律高效化,高效是現代司法的要求。

(二)案件的增多帶來了對刑事司法高產出的要求

與世界范圍內的趨勢一樣,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刑事案件的數量一直持續上升。這一時期正值改革開放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帶來了社會關系日趨復雜化,新的社會矛盾的不斷增加,導致了犯罪率的上升。尤其是近年來,法院面臨的案件呈現新的特點,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計算機犯罪、證券方面的犯罪等新型復雜高科技的犯罪越來越多,處理這些案件必將消耗公檢法機關更多的人力和財力。提高刑事訴訟效率是解決案件增多的有效途徑。

(三)現行刑事訴訟制度的不合理設置與利用影響了效率的提高

刑事訴訟法修改后,雖然設置了一些提高訴訟效率的制度措施,但是在實踐中和理論中,刑事訴訟仍然存在效率低下的問題。這一方面由于,某些制度在實踐中沒有得到有效的利用;另一方面,刑事訴訟制度本身的設置上存在進一步完善的空間。具體表現為:1.審前程序中案件分流有限,造成案件積壓、訴訟效率低下。修正后的刑事訴訟法在原先法定不起訴的基礎上增加了相對不起訴和存疑不起訴。目的就是為了實現刑事追訴活動的合理性,賦予檢察院一定的自由裁量權,使得一部分不會受到刑罰的犯罪嫌疑人盡早地從刑事訴訟中解脫出來,減少法院審判案件的積壓,節省司法資源。然而我國當前刑事司法中,不起訴適用率極低,有相當部分符合相對不起訴的案件未作不起訴處理,而是被推向了法院。可以說現行的不起訴分流制度沒有得到充分利用。同時,同世界其它國家相比,我國起訴審查程序中,檢察院的起訴自由裁量權過小,這從制度上造成了絕大部分案件流入法院通過要審判程序處理,加劇了案件的積壓。2.簡易程序未能得到充分運用,影響訴訟效率的提高。二戰后,西方國家刑事訴訟程序變化的一個顯著特征就是逐步擴大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比如“英國采用簡易程序的比例,1933年占總數67%,到1978年增加到98%;日本1982年共審理刑事案件230萬件,其中按簡易程序審理的有215萬件,占94%。”[3]可以看出國外大部分案件都是采用簡易程序處理。我國為了提高訴訟效率也設置了簡易程序,然而實踐中簡易程序適用率上卻一直偏低。一方面立法規定的簡易程序適用范圍過窄,只規定對兩類自訴案件和依法可能判處3年有期徒刑以下的公訴案件可以適用簡易程序,與其他國家相比顯得程序單一、限制過于嚴格。實際中經常存在這樣一些案件,雖然它們量刑超過了3年,但是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控辯雙方爭議不大或根本沒有爭議,完全可以運用簡易程序處理。然而囿于法律的一刀切規定而不能適用簡易程序。另一方面,由于簡易程序的獨任制審判可能會加大法官的責任,很多法官為了避免責任的承擔,而排斥適用簡易程序。可以看出,我國刑事訴訟中的簡易程序一方面過窄,且在已有的范圍內沒有得到充分利用,從而影響了其提高訴訟效率功能的發揮。

(四)司法實踐層面中不合理消耗的存在影響了訴訟效率的提高

首先,我國司法資源的浪費現象、司法腐敗等現象存在,不僅造成了本來稀缺的司法資源的不正常消耗,更帶來了司法權威性和公正性在公民心目中降低。其次,刑訊逼供現象的存在影響了訴訟效率的提高。刑訊逼供表面上有助于偵查機關的迅速破案件,但是事實上,刑訊逼供一方面造成了對犯罪嫌疑人人權的侵犯,直接違法了法律;另一方面,刑訊逼供不僅影響了本案的正常處理,更造成了司法資源新的一輪不必要的浪費。犯罪嫌疑人常常在逼供后,于庭審中翻供,這使得訴訟偵查又回到了原點。其造成的犯罪嫌疑人的人身損害,又會引發國家賠償等一系列新的訴訟活動,司法資源因此被不必要的消耗。

三、提高我國刑事訴訟效率的途徑

如何設計和適用我國的刑事訴訟程序才能達到高效率呢?這就須在符合基本的案件處理規格的前提下,通過調整所投入的既定成本的組合方式,優化司法資源的配置,以擴大刑事案件的處理總量。具體可以從以下方面進行:

(一)我國刑事訴訟法制度層面的完善措施

1.提高檢察機關的不起訴率,實施刑事訴訟成本過濾機制。針對我國刑事訴訟中監察機關不起訴率低、不起訴范圍過窄的現象,應當改變觀念,擴大檢察機關的起訴自由裁量權。可以借鑒日本的起訴便宜主義,日本刑事訴訟法第248條規定的起訴便宜主義中沒有限制犯罪性質,由檢察官根據犯罪人性格、年齡、境遇和犯罪輕重情節以及犯罪后的情況來確定。通過擴大檢察機關起訴的自由裁量權,使得那些本不需要追究刑事責任的案件由審查起訴階段予以剔除,而不至于積壓至法院,從而有效運用審前程序中的程序分流,提高訴訟效率。

2.擴大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并予以進一步完善。根據案件輕重繁簡等性質的不同進行程序分流,可以有效解決案件積壓問題,節省有限的司法資源,提高訴訟效率。就目前我國刑事訴訟中簡易程序適用率低的現狀,應從立法上擴大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并予以進一步完善。具體而言:(1)提高簡易程序的適用刑期,將適用簡易程序的刑期從三年以下提升至五年以下,這將能使大量刑事案件納入簡易程序的適用中。(2)凡是自訴案件都可以納入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對于公訴轉自訴的案件,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的不予追究本身就是對案件的一種判斷,同時,“此類案件在自訴人提起自訴后希望或同意適用簡易程序進行審判,法院和檢察院就不應當加以拒絕,否則就背離了自訴案件中私權神圣的內含價值,并且浪費了司法資源。”[4](3)增加“被告人在偵查起訴中承認全部罪行”作為適用簡易程序的條件之一。使得某些刑罰超過最高刑期規定,但是案情簡單又無爭議的案件可以適用簡易程序,以增加簡易程序適用的彈性。(4)設置簡易公審程序,對處刑較重,但案情簡單、證據充分且被告人認罪的案件,適用簡易公審程序。“在此程序中不受傳聞證據規則的限制,證人和鑒定人經雙方同意可以不出庭等等。”[5]

(二)司法實踐層面的完善措施

基于我國刑事司法的現狀,從施行領域提高刑事訴訟效率,需要從以下兩方面出發:1.加大司法資源的投入,合理配置有限的司法資源。縱然效率要求最小的投入獲得最大的產出,但是目前基于我國法治建設的起步階段,同時隨著需求的持續上升,司法資源的投入還遠遠沒有達到應有的總量,因而一方面要繼續加大司法資源的投入;同時另一方面也要合理配置有限的司法資源。既要保障各地區司法資源分配的適當比例性,也要合理配置司法資源在各機關各部門的有效分配。既要保障司法職業應有的良好的待遇機制,也要實施刺激鼓勵機制,以促進多勞多得、高效高質的效率機制。2.提高司法人員的素質,減少司法腐敗,培養法律共同體良好的職業道德。提高司法人員的素質,一方面要提高司法人員的專業素質;另一方面要提高司法人員的職業道德素質,減少司法腐敗的發生,也要減少刑訊逼供的現象,以減少有限司法資源的浪費和無形倫理性成本的損耗。

參考文獻:

[1]【美】理查德·A·波斯納.法律的經濟學分析[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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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譚世貴.刑事訴訟原理改革[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2:99.

[5]成凱.論效率價值在我國刑事訴訟中之定位[J].當代法學,2003,(6):108.

(責任編輯/石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