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種可能

尚慶海

慧芬躺在床上，拿起今天剛剛送來的時尚雜志來回翻著，上面的一道填空題讓慧芬特別感興趣：假如你的床下有人，你認為誰的可能性最大?a()b()c()。三個答案，慧芬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偷，慧芬遞給戰(zhàn)偉看，戰(zhàn)偉說：“無聊。”慧芬不依，非要他說第二個誰的可能性最大，戰(zhàn)偉拗不過，想都沒想說：“b，妻子的情人；c，丈夫的情人，”

慧芬滿意地點點頭。

戰(zhàn)偉疑惑地問慧芬：“你說爸會去哪?這時候咋還不回來?”

慧芬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沒事，丟不了。都六十幾歲的人了!”

慧芬想了想，說：“妻子的情人，丈夫的情人，只能算是一個答案：情人。該是誰?”

戰(zhàn)偉在想事，沒理她。

“你說啊!”慧芬發(fā)嗲道。

戰(zhàn)偉答非所問：“爸一定還沒吃晚飯，現(xiàn)在都八點多了。”戰(zhàn)偉看看墻上的掛鐘，焦急地說。

“你別再提他啦，回來我也得跟他一頓吵，六十幾歲的人了，整天丟三落四的，出門也不上鎖。一去就是七八個小時!”慧芬憤憤地說。

“我警告你，爸回來了你別給我嘰嘰歪歪個沒完啊!”

“嘁!”

慧芬苦思冥想，煞費心思想起一個個答案因為經(jīng)不起推敲，又被無情地推翻。慧芬看戰(zhàn)偉一臉凝重的樣子，不高興地說：“哎，你倒幫我想想嘛!”

“你幫我想想吧，爸會去哪?”戰(zhàn)偉向她求饒。

“他可不關我的事，那是你爸!”慧芬冷冷地說，

“你……”

戰(zhàn)偉披衣下床。

“你去哪?”慧芬問。

“我去找我爸，行吧!”戰(zhàn)偉沒好氣地說。

慧芬一把拉住戰(zhàn)偉：“半夜三更的不準出去，別凈帶些不干凈的東西回來!”

戰(zhàn)偉急了，一把甩開慧芬的手：“你咋這樣你，太過分了!”

戰(zhàn)偉眼看就要邁出臥室，忽聽從床下發(fā)出一聲疲憊無力的呼喚：“戰(zhàn)偉。”戰(zhàn)偉一驚，慧芬嚇得哇哇大叫有鬼。

戰(zhàn)偉奔到床邊，蹲下，撩起床單，一看，果然是爸。

“爸，你怎么躺在床底下?”戰(zhàn)偉急忙問。

“先把我拉出來。”老人有氣無力地說。

因為老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躺了太久，再加上本身就患有風濕病，他渾身疼痛，幾乎不能動彈了，戰(zhàn)偉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老人弄了出來。

慧芬看不慣老人那副猥瑣的樣子，對著戰(zhàn)偉喊：“你看你爸有多不要臉!你看你爸有多不要臉!”

老人的身子不知是因為兒媳的話還是因為太冷的緣故，抖得特別厲害。

戰(zhàn)偉狠狠挖了慧芬一眼，他不相信爸會像慧芬想得那么齷齪，他鼓勵爸說出實情：“爸，你怎么會躺在床底下?”

老人看看期待真相的兒子，再看看像要發(fā)威的河東母獅般的兒媳，老人把頭垂得低低的，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原來老人前天聽兒媳說臥室好像有老鼠，老人就擔心屋里有老鼠洞，老鼠再把兒媳的東西給咬壞了，兒子又忙，整天不在家，于是自己把屋里屋外都尋遍了，就差兒媳的臥室，也沒找到一個老鼠洞。今天正好趁兒媳出去不在家的當，心說去兒媳臥室找找吧，老人剛鉆進床底下，就聽兒媳回來了，老人擔心兒媳誤會，就待在床下面沒敢出來，想等兒媳出去的空當再出來。誰知兒媳一進屋就再也沒有出去過，害得老人整整在床下地上躺了七八個小時。老人在床下雖然凍得厲害，但聽到兒子擔心自己的話語，心里暖烘烘的，有幾次想出來，又實在拉不下這張老臉，到了最后，兒子要出去找他，他怕兒子找不到那還不急死!實在沒法子了，才喊了兒子。

這時候，戰(zhàn)偉和慧芬才發(fā)現(xiàn)爸的手里握著一把鐵鍬頭，上面沾滿了水泥。

“爸!您……”戰(zhàn)偉眼里一熱，喉結蠕動了幾下，說不出一句話。

“爸!我……”慧芬的聲音很低，里面充滿了慚愧與內(nèi)疚。

戰(zhàn)偉攙著爸去吃東西，慧芬拿起筆在雜志上填上了第三種有可能藏在床底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