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曹禺《雷雨》中的周樸園人生的軌跡實際上是一個怪圈,他一手制造了別人的悲劇,更加濃了自己的悲劇色彩。他既是悲劇的制造者也是悲劇的受害者,毀滅了他人,也毀滅了自己,逃脫不了命運的無奈與凄涼。
【關鍵詞】悲劇;怪圈;無奈;凄涼
【中圖分類號】I2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1074(2009)04-0281-01
1制造他人的悲劇
周樸園雖然受到過資產階級思想的影響,但早已被其濃重的封建性抵消了,這也是他所處的那個時代所決定的。他把建立“最圓滿、最有秩序的家庭”作為自己的最高任務。周公館的一切人,都籠罩在周樸園的封建專制和精神威壓的陰影之下,容不得任何個人意志的存在,更沒有什么自由、平等可言。人的靈魂在壓抑中不斷地被吞噬,變得絕望、怪戾。
周樸園和當時的封本家一樣,既受到資產階級思想的影響,又具有濃厚的封他殘忍自私,干出了許多傷天害理的壞事,他的“興家立建立在無數工人的生命和血汗之上的。早年在哈爾濱包橋,周樸園故意讓江堤出險,一次就淹死了兩千多小工。血腥手段發家,殘酷剝削工人,甚至勾結官府,鎮壓工人在家庭中實行封建家長專制,扼殺人性,制造了一個又一個悲劇。冷酷自私、獨斷專橫,這是一切封建資本家的典型也是周樸園的本質屬性。
蘩漪的悲劇,有周萍的責任,但根源還是在周樸園的身上。她雖然是一個舊式女人,但年輕、美貌、明慧而熱情,又受到過一點新式教育,帶有個性解放的思想傾向。蘩漪渴望自由,渴望愛情,但不幸的命運卻使她掉進了周公館這口“黑暗的井”中,嫁給了比自己大二十歲的周樸園。在這個陰冷、專橫而又自私的丈夫那里,她得不到半點溫情和愛意。只能忍受著威壓,屈辱的服從。這種冷酷的生活和長期的精神蹂躪,使蘩漪成為一個性格憂郁陰險的女人。她在絕望中抓住了周萍這顆救命稻草,背上了“亂倫”的精神枷鎖,過的是“母親不是母親,情人不是情人”的不人不鬼、半死不活的日子。繁漪的內心燃燒著不息的生命烈火,具有酷愛自由和爭取自由的天性,但她不幸落在了周公館,成了籠中困獸。這使得繁漪的反抗和報復更加瘋狂,變態,不顧一切,寧可燒死,也不愿再悶死、渴死。
周樸園殘忍地拋棄侍萍,把她趕出周家大門,又一手制造了侍萍的人生悲劇。他不僅趕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還把她和剛出生僅三天的孩子逼上了絕路。三十年前,身為封建大爺的周樸園與家中下人梅媽的女兒侍萍相愛,并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三年,生下了兩個兒子。然而,為了娶進有錢、有門第的富小組,他殘忍地拋棄了侍萍,在年三十的晚上把她趕出了家。劇中雖然沒有具體表現三十年前周樸園和侍萍兩人從相到同居的愛情生活,但我們從兩人對往事的回憶和許多臺詞中,還是不難看出當年的一些實際情形的。當年侍萍來到周家,引起周樸園的注意并產生愛慕之心,然是因為侍萍年輕、美貌、溫柔賢慧而又知書識禮,擁有別具一格的氣質、風韻,絕非一般女傭人可比。但并不能等同于那種少爺勾引、玩弄丫環、婢女的故事,因為侍萍也同樣傾心于位見多識廣,風度不凡的大少爺。周樸園與侍萍當年雖非明媒正娶,也不能說是完全平等愛情,可他們畢竟在一起度過了三年實際上的夫妻生活,并生下了兩個兒子,這段短暫的愛情,無論是對周樸園,還是魯侍萍都是幸福的。可瞬間的快樂卻是永遠的痛。最后的拋棄這種選擇有封建家庭的逼迫,但最根本的是周樸園頭腦中濃重的封建和剝削階級殘忍自私的本性所決定的。他對侍萍三十年的一切懷念,都是在認為侍萍早已死去的情況下進行的精神上的自我消釋行為。當他得知站在面前的蒼老的婦人就是當年的侍萍時,陡然變色了。眼前的情景,使他斷定侍萍的出現,將會傷害到他自身的實際利益,破壞他所極力維護的“最圓滿、最有秩序的家庭”,因而不惜要用金錢把她打發走,連魯貴、四鳳也辭掉了。這一切表明,在情感與金錢、地位的沖突中周樸園選擇了后者,侍萍則成了“門當戶對”的封建婚姻的犧牲品,最終周樸園親手制造了魯侍萍失去兒女的悲慘結局。周萍和四鳳的愛情悲劇雖然直接是蘩漪報復所致,但根源還是周樸園的罪過。
2制造自己的悲劇
作為一個封建家長,周樸園自身不僅過著虛偽的生活,而且滿腦子里都是封建倫理綱常。他要努力把周家造成一個“最圓滿、最有秩序”的家庭,以維護他外在的“體面”形象。在家里,他總是把自己放在家庭領導的核心位置,時時處處對妻兒指手劃腳地進行批評和譴責。他的嚴厲、專橫統治注定要拉開他與妻兒間的距離。所以在周萍和周沖對他的敬畏和恐懼當中,周園失去了他本應享有的天倫之樂。周沖見到繁漪時母子之間的那種高興、快樂、親熱,以及暢所欲言,在周樸園的生活當中卻是一片空白。相反,當周樸園出現在他們母子面前所有的愉快和歡樂都隨著他到來而煙消云散。周沖見到父親時不僅把自己想說的話咽回去,而且對周樸園所有的觀點和看法都持反對和否定的態度。這不僅是統治者和被統治之間的對立和隔閡,更是不同的價值觀——傳統思想與現代意識所形成的父與子之間的矛盾和沖突,這種沖突使他們本就缺少溫情的父子關系更加冷漠。長子周萍已經成年卻無所事事,任憑他獨自在外打拚。妻子繁漪對他有著極深的怨恨,他們之間只有專制與反抗,除此以外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家庭里的成員一個個站在了周樸園的對立面,使他成為一個精神上的孤獨者,陷入更深的情感矛盾之中。三十年摯愛的懷念和深深的罪惡感如同一把雙刃劍牢牢地刺在他靈魂的深處。
3生存的無奈與凄涼
作為特定歷史階段的人,周樸園的遭遇、命運不可避免地與時代同呼吸、共命運。作為社會的人,周樸園的性格又不可避免地被賦予所處階級的特征。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都市,資產階級往往帶有濃厚的封建氣息,周樸園正是他們中間的代表,他既是尊崇舊道德的資本家,又是在外國留過學的知識分子,無疑是一個典型的資本家化的封建官僚、封建家長。他專制、偽善、用舊道德來裝扮自己,這些都帶有明顯的封建地主色彩;他薄情、陰險、狠毒,認為金錢可以買來一切,這些都是資本家所特有的。因此周樸園的思想、作風、道德、氣質是雜交的,而這些特征是那個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時代鑄就的,故而周樸園的悲劇人生就帶有那個時代的印記。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周樸園在感情上是蒼白的,命運是悲慘的。他的良知又何嘗不曾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他是不道德,只不過,他是無力也不能改變罷了。
周樸園作為特定歷史時期的、社會的人,是具有人性的“真”。同樣,出于人的性,他也向往著生活的“美”。只是,特定的歷史、社會環造成他人性的真只能和道德的丑相結合,這就是其悲劇性所在了。他寧愿生活在虛假的痛苦當中,也不愿放棄面子;他寧愿去營造一個表面上看似“最圓滿、最秩序”的家庭,也不愿抓住眼前真實的愛情。這就是周樸的性格,這就是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這就是傳統文化培出來的人格分裂的男人的道德和良心的自責,使他把自己的一生都陷入了無窮的罪惡的深淵。
文化的慣性一方面他繼續進行著現實的人性犯罪,一方面又使他進行著靈魂的自我救贖。但是周樸園的一切的努力及周家所有的尊嚴都在繁漪的反抗當中被徹底撕毀,周樸園所有的圓滿而有序的家庭理想都在繁漪雷雨般的反抗聲中徹底坍塌下來,他終于遭受到了滅頂之災——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悲劇怪圈里的他只擁有了生存的無奈和命運的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