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值得觀賞而又難以理解的展覽”、“沉重且耐人尋味的展覽”#8943;#8943;這是“失重”雙城展展期中觀眾發出的感嘆。雖然觀眾的反響中帶著諸多的疑問與困惑,但以上的評價恰當地回應了策展人的期許。
此“失重”非彼“失重”
了解中國當代藝術史的人對“失重”的主題不會陌生,歷數與“失重”有關的作品與展覽,數量相當可觀。《失重:張念的藝術文本》于2004年8月由湖南美術出版社出版;臺南大學慶中街藝術特區第一、第二空間于2006年4月29日至年5月14日舉行專題展演發表“失重”;2007年1-2月龔海波的個展“失重”;2007年2月3日在北京墨臣藝術空間內馮博一策劃的“失重”藝術活動,活動的主題被闡釋為“我們的很多權利甚至是思想已經被不透氣的‘混凝土’所淹沒,這是一種別無選擇的尷尬、無奈,甚至失望”;由托尼策展的“失重——消費時代的大都會文化”藝術展于2007年11月3日在北京龍藝榜畫廊798空間開展,展覽分為四個部分消費主義香艷美學泛娛樂化內容,體現了個體精神寓言和當前藝術家的角色困境;2007年12月的“游離與失重”——武俊繪畫展,表現了藝術家對生存表現的深層追問以及文化隱喻;2008年9月在“第六屆深圳當代雕塑藝術展”上展出的北京藝術家程大鵬的雕塑作品《失》,作為自然屬性的鯨魚,它的龍骨殘骸造型符號,象征性地寓意出人類對于主體無限能力的崇拜,以及經濟領域對于自然資源的無節制地開發;同年9月當代藝術——南京三年展上陳文令的雕塑作品《失重》等。在若干個“失重”主題活動之后,南京+佛羅里達國際當代藝術雙城展并非簡單地步前人之后塵,而是因為“失重”的社會現象始終伴隨著人類的發展,并沒有停滯在某個歷史時期,只是其含義根據階段不盡相同而已。當下,“失重”的社會問題顯得尤為突出,到了不得不提的地步,此時舊詞新解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策展人希望通過展覽樹立一種對“失重”的新詮釋與考量,并將“失重”展推向新的高潮,用自己特有方式使人們意識到此“失重”非彼“失重”。

“失重”雙城展的新意
本次“失重”南京+佛羅里達國際當代藝術雙城展在三個方面是有自己的建樹與特色的。其一,雙城展是基于南京藝術學院傳媒學院和佛羅里達愛科德大學藝術學院的一次當代藝術交流展,同時也是一次世界范圍內當代藝術邀請展,來自世界范圍內6個國家的32位藝術家參加了本次展覽。雖然主辦方是兩所高校,但是“失重”雙城展策展人在對作品的挑選過程中卻沒有局限于各自學院內師生的作品,而是面向國內外的藝術家,力求所征集的作品具有較高的原創精神與學術價值,使得原本狹窄的交流空間豁然開朗了許多,這在國內由高校主辦的藝術展覽中是不多見的。其二,以往的“失重”展通常是以傳統架上繪畫、雕塑或是藝術活動的形式展現主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失重”雙城展本質上是一個新媒體藝術展,參展作品大多是觀念影像、觀念動畫、行為攝影、綜合媒介裝置、互動裝置、新材質雕塑等。這些作品充分地體現了跨媒介、跨學科以及跨平臺的展覽宗旨。運用現代媒介訴說社會的時弊,通過媒介功能表達意圖與思想,進而確立“觀念”與“意義”是本次展覽的特色所在。其三,在過去的“失重”作品與展覽中,藝術家多以個體的經歷和個人的視角對“失重”的主題進行闡釋與解讀,或是以小群體的定位對“失重”的某個層面進行剖析。“失重”雙城展的參展藝術家由于身份的差異、文化背景的差異和以及生存環境的差異,使得他們用自己所熟悉的媒介方式對“失重”的主題進行多元異質地表達,因而展出作品呈現出新穎形式之下的豐富內涵,通過作品中精神內質將“前沿的技術”與“前衛的觀念”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將“失重”的主題展現無遺。
“失重”的全新解讀
在三維動畫影片《H2O——藝術史研究》中,繆曉春不斷地詢問著生命之本的源頭與去向,探討著水的自然屬性與生存環境。“實在不知我從何處來,將往何處去。但我知道有許多物質天天在我身體里進進出出,H2O——水是其中之一。它在進入我軀體之前曾出入過無數的植物、動物和人物;從我身體排出之后,它又會繼續出入于無數的植物、動物和人物。我是曾經的容器之一,是流經的地點之一。”
(本文作者為國際當代藝術雙城展中方策展人。)

“守望者”Brandon Morse(美國)觀念影像 2008
在Brandon Morse的影像作品“守望者”中,一系列本能的行為或反應都來自細胞層面,很多時候出于知覺而非記憶或推理。層次的推理能力通常受低層次的二元反應諸如喜歡或不喜歡,信任或不信任基礎驅使……這些決定都是瞬間就能做出,就如自然變化一樣無法預測,沒有理性,不可想象。
作品中的一個重要脈絡,就是圍繞這些決定所處的時空展開:對于這一過程的考察在一個空的或本能的層面上結束。人們會傾聽或欣賞他人所言嗎?此人值得信任嗎?每遇到一個人,人們就會這樣問自己。
事實上,在本能驅使下,答案早已在問題提出前不言自明。環境作品可與人類更高層次的意識相類比,因為人類推理能力是由無數單一反復的反應所構成。諸多的二元反應相互聯系共同作用,當臨界物質出現時,暗含多種矛盾和不確定因素的意識便產生了。
《我》 陳學剛 二維動畫影像 2008
在陳學剛的二維動畫影片《我》中,以大量的網絡圖片(不同身份人物頭像面部特寫)和數碼相機實拍的各類人物頭像相結合,并以每一個頭像為一幀的單位方式串接成逐幀動畫影像。
通過正常速度的視頻放映,這樣大量的頭像圖片便產生了“超速”的變化,轉化成動態的視覺形態。本來每一幀的清晰人物頭像面貌被瞬間掃過,從超速即逝的動態影像表面無法觀察到每一個頭像的面部特征和有關信息。從而堵塞和阻斷了觀眾讀取影像的心理,大量的不同職業、不同類別的頭像在瞬間即逝的變化中,面部已變得模糊;觀眾無法在影像里找到明晰的答案和參照,人們力求想找到“我”的面部細節和信息,但結果伴隨的只有茫然和失語,無法尋到有關“我”或者生命體的答案。
這樣的超速變換的頭像也正好暗合了快速變化的中國現實,人們已無力把握自我、認清自我,并以這種超速的慣性繼續迷失。“我”到底是誰?“我”期待找到“我”;我需要答案。

《介入》馬曉翔 互動影像裝置 2008
《介入》是一個互動裝置,由一個天頂錐體、四個地面錐體組合而成。天頂錐體的四個體面作為投影的四個畫面,初始狀態呈現的靜態影像為“一對人偶”、“熟睡的嬰兒”、“被塑料封套的人偶”、“人偶的迷失”。觀眾作為陌生人介入這個空間的之后,四個畫面會產生震顫、變形等一系列的動畫效果,動畫的強度將根據觀眾與錐體距離的遠近而有所改變。
今天的人們生活在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里,牢固與穩定的二人關系可能因為他者的介入而脆弱不堪,忠貞的缺失、誓言的虛無使人們為所欲為,新生兒帶著畏懼與不安聽著人們過往的腳步聲。現代人渴望的隨心所欲是社會越來越易動的癥結所在,由于傳統道德觀的解體、價值觀的更變、陌生人的隨意介入,使得一切都呈現了轉瞬即逝的尷尬與無奈。
《旋渦》張燕翔 影像 2008
張燕翔的影像作品《空間》將他工作和生活的多種情景、環境、空間組合成一個旋轉、上下倒置的畫面。在這里,直線變成了曲線,地面變成了天花板,而天花板則變成了地面,一切都似乎在流動,“居無定所”,地心引力被顛覆了,人忽而“正常地”坐在椅子上,忽而頭沖下“坐”在床“上”,一切都無法用常規來看,以常規來解讀。
這種“失序”被他用一種戲謔的方式呈現出來,滑稽而荒唐,但又有幾分心理真實。他的“漩渦”更是構造了一個旋轉升騰的空中花園,每一個實景局部都有著不容置疑的真實性,而整體卻是一個怪異的漩渦似的烏托邦。藍天下的這個烏托邦朝著不可知的“無限”升騰,這不是形而上的追尋,恰恰相反,它是形而下的迷茫和幻滅。

這些作品充分地體現了跨媒介、跨學科以及跨平臺的展覽宗旨。運用現代媒介訴說社會的時弊,通過媒介功能表達意圖與思想,進而確立“觀念”與“意義”是本次展覽的特色所在。

《偏頭痛》周明 二維動畫影像 2008
周明的二維動畫影片《偏頭痛》中:那一瞬間,“我”幸運的來自“神”的殘酷選擇。“我們是‘神’的拼裝玩具,從產生以始便是由兩半拼成,那附著靈魂的容器當然也是兩半的。因此他們有著各自不同的儲存功能和運作機制,但無論怎樣,我們都會自然地回避‘痛’這個打破容器的利器!
各種原因造就了‘痛’,不可避免它的產生與‘我’同時,卻永遠存在,特別是那種偏頗的痛。它使‘我’經常走失,在這個復雜的空間想找回‘我’是件困難的事,它存在諸多的映像,所以不得不殘酷地在一次次的 ‘自殺’中尋找這個答案。這是一個‘殺手’的故事,一個自我‘謀殺’與重構的現實。”
張錳的三維動畫影片《蒙古山》 探討界限問題,在非常規的環境下,人們應該如何正常自然的生活,看似若無其事,實際面對嚴寒冷酷的現實,人們總是表現得從容自在煞有介事,究竟該怎樣面對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狀態,此作品嘗試把人置于生活的絕境之時,新的方向與道路就自然而然的出現,就像這些得了蒙古癥的孩子一般,表面無知呆蠢,實質執著嚴肅,看似前途無望的木然,實際是無欲無求平和泰然。
“失重”雙城展在南京博物院開幕的當天迎來2000多位觀眾,觀眾們并非無目的地僅僅為了參加一次視覺勝宴而已,更多的則是帶著對“失重”主題的好奇來感受作品所散發的氣息,并體驗作品深層的內涵。在觀看完所有作品之后,人們的疑慮逐漸消解,頓然發現原來這是一個太有分量的“失重”當代藝術展。
(本文作者為國際當代藝術雙城展中方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