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jīng)常看到那個拾荒的男孩,拉著一輛破舊的板車,走街串巷撿拾廢品。
他是個有殘疾的小男孩,一只胳膊天生地彎曲著,五個手指卷縮成一團,用手腕勾著板車把兒,走起來很吃力。小男孩身材瘦小,一雙眼睛卻很明亮。看人時總露出微笑。
他用一只健全的手,搜尋著人們丟棄的廢紙爛鐵,搜尋著他一日三餐的生活。
最大的滿足,莫過于多揀些有用的廢品。每當揀起一些廢紙、易拉罐或一些破銅爛鐵時,他的臉上就會流溢出滿意的神情。
每隔三兩天,小男孩就會來到我們學校門前轉(zhuǎn)悠一次,我總要拾掘一些寢室扔棄的廢紙或瓶子送給他,每次,他總是禮貌地向我道謝。慢慢地,我與男孩之間幾乎達到了一種默契。每隔幾天,他就來一次,接過我送他的廢品后,又去拾著他的生活。
漸漸地,我就知道了他一些事。他拾著廢品,還養(yǎng)活著年邁的奶奶。有一次,向他問起他的奶奶時,他的臉上掠過一絲悲哀神情,垂下頭低低地說:“奶奶已經(jīng)去世了。”
后來,我又知道,他奶奶是個靠撿破爛為生的孤寡老人。十幾年前的一個清晨,老人在垃圾堆旁發(fā)現(xiàn)了這個殘疾的棄嬰,就收養(yǎng)了他。兩人相依為命,老人撿破爛時,就將他放在板車上,拉著兩個人的生計和命運。度過多少個冬雪夏雨、晨風夜露,小男孩大了,能拉動板車了。可是善良的老人卻得了腿疾,再也,拉不動板車走不了路。小男孩就自己上街,干著撿廢品的營生,養(yǎng)著奶奶,直到奶奶病故。
他在這座繁華城市里,就是一只螞蟻,沒人會注意他,有時還會遭人歧視。但他是一個純真而懂得感恩的孩子,又有頑強的生活能力,會走出坎坷,走向自己滿足而快樂的人生。
月光下的環(huán)衛(wèi)老人
今晚,同學們相約去宛城人民公園看中秋節(jié)的月亮。行走于喧聲笑語的大街小巷,我看見一個橘紅色的背影,在揮著掃帚,掃著街面上幾枚落葉。風來一陣,葉又落了幾片。老人不停地掃著,偶爾,有小孩順手扔下幾片紙屑,被大人訓斥,老人默默地掃去。我遠遠地避開了老人和他腳邊的浮塵,走到了公園。
月亮掛在柳梢,用亙古不變的柔情,撫摸著大地。桂香濃釅著季節(jié)的依戀,秋蟲呢喃,螢火打開燈籠,在花草間穿梭,傳遞著植物的物語。我們被這溫馨的情景打動。有同學建議說咱們唱歌來紀念今年中秋的聚會,于是,你一曲《月朦朧鳥朦朧》,我一曲《十五的月亮》,最后我們唱著《啊朋友再見》,意猶未盡地結(jié)束了聚會。
剛出公園,我們又看到街道邊那個蹲在垃圾車邊的老人,他在啃一塊月餅,這中秋節(jié)萬家團圓的夜晚!?“老人家,沒吃飯吧?”“吃了,這是兒子從廣州寄回來的。唉,老伴春天去世了,在哪里吃都一樣了。”我后悔自己魯莽,觸到老人家的痛處。老人大概覺察到了我的心情,就慢慢地笑了。“老太婆也算是喜喪吧,癱瘓在床十來年了,死了算享福了。”他的臉上帶一絲悲凄,老人的話讓我有所震動。老人說,兒子在外打工掙錢不容易,中秋節(jié)就打電話不讓他回來,誰知他竟學拽了,寄一盒月餅回來。你說,這孩子。月光下,他揚揚手里的月餅,神情慈愛極了。
我猜想老人一定是心疼兒子為他買的那盒月餅,雖然他知道那盒月餅寄托著兒子溫暖的孝心,但這盒月餅最少得五十元吧。這五十元錢,在捉村相當于一個被兒媳分家單過的貧困老人半年的菜金錢。在城市,這五十元錢若按老人簡樸生活標準來算,夠老人買上幾大筐饅頭,最少吃上十天半月吧?這五十元也可能是兒子爬上腳手架運多少磚得來的報酬?我想象著,那個孤單而落寞的身影,把那盒月餅投送郵局時,一定是把思念和愧疚的心情也投進去了。從老人言談里知道,金融危機,倒閉了許多工廠,兒子剛找到個泥工活。我想此刻遠方那個寥落寂寞的身影,他的心頭一定浮過那句父母在不遠游的老話,搬著一塊塊磚頭,壘著愈來愈厚重的鄉(xiāng)愁。但望一望皎潔的月光,還是淺淺地笑了;他有的是力氣,繁華城市也不乏溫情更會不斷長著夢想的。老人有些襤褸的衣衫,在秋風里飄動。我突然感到一盒月餅,在老人生命里溫暖的意義,盡管有一抹辛酸的蒼涼。
月光下,老人又揚起了手中的掃帚,微微駝起的背影,一直向前走去。我忽然感到,老人能掃去城市的塵埃,給我們的城市美容,卻掃不走生活里的不幸。可是,老人用一種樸拙的堅強,掃去了命運里些許的悲哀離愁這已足夠。望望碧空里圓圓的月亮,和在騰起的微塵中的老人,我突然感到,這個卑微的老人,不僅用一把掃帚掃去了自己日子里的殘月,也像在為我們清掃前面要走的路.或許,也能為塵世的一些心靈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