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冰心的一首小詩:“成功的花,人們只驚幕她現時的美麗,然而,當初她的芽兒,卻浸透了奮斗的淚水,灑遍了犧牲的血雨。”
成功的花兒,它的根是苦的,所以她要努力開花來展示她的美麗,實現她的價值。
法國大作家巴爾扎克說:“不幸,是天才的進身之階,信徒的洗禮之水,能人的無價之寶,弱者的無底深淵。”
可見人生的路并非天色常藍,它有時充滿了苦難。
面對苦難,人往往有兩種選擇。弱者害怕攀山越嶺,害怕山程的崎嶇峭峻寒了自己的心,因此他會留連在霧谷中,從不會了解山頂上的佳境。真正的強者則會把苦難當成經歷彩虹前的風雨,在別人看來可能是苦難的生活,在他們心里卻是一種明亮的生活。精神以其特有的文化品質,在人們的思想中留下歷久彌新的馨香。
張海迪和杏林子是我極其欽佩的兩位作家。她們的苦難是從患病開始的。智慧也是從苦難開始的,上蒼給她們的疾疴之軀注入靈性,修成智慧的靈魂。
經歷過大苦難的人大概都會知道,苦難中間,有一種神秘超然的能力在緩緩運行。一個受苦的人,若能得到鎮靜,窈笑自己的苦難,他就有福了。那時候,苦難就要變成一種財富了,他的思想不再會建造空中樓閣了,他的理智會變得柔順溫良了,他對一切人物的愛情都會死滅凈盡,死滅得沒有一件東西能再傷害他。沒有一件東西能再絆倒他,因為不論環境怎樣,他經歷了人生蛻變后擁有了“胸中海岳夢中飛”的平靜和豁達。他在人生苦海中已經尋找到了自己的港灣。
苦難并非幸福的絕路,只要心中有愛、有希望、有信心,就能夠與不幸、與病痛和平相處,苦難就能夠培育出智慧。那些美麗的文字就是在她們的傷口上開出的智慧的花朵。
苦難并不意味著永遠不幸,幸福并不意味著永遠快樂。生活時常會一反常態,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在我們面前。許多時候,幸福往往會變成一道減法題,一點一點減去你的理想、人性的完美與珍貴。苦難卻能成為一道加法題,不斷加上你的夢想、努力和汗水。苦難折疊成梯就能使你登臨輝煌的頂峰。
苦難也是生命的必需品,蚌在痛苦中孕育的是晶瑩的珍珠。蛹在桎梏中孕育的是美麗的飛翔。香料壓得越緊,香氣越是濃郁,最美麗的花卉,是生長在荒僻的雪地里的,鉆石最美的光澤是從一個個傷口發出的。
這多么像是人生!苦難磨練人生,苦難是上蒼的恩典。苦難之于人生,不是毀壞而是造就,不是懲罰而是拯救,生命只要在苦難中不放棄希望,不放棄開啟生命之花,那苦難便是生命之花最好的養料。
人閑桐花落
桐花是故鄉里最美的花。
只要知道朋友里有誰是鐘愛桐花的,我就會自然地對他產生好感。
其實故鄉的那個家已送給親戚了,可潛意識里,我仿佛一直是住在那里的,每次夢里家人團聚的時侯,也總是在故鄉的后花園里,那里開滿了桐花。
記得那時,很多難以忘懷的事都是在那里發生,從郝里開始的。所以在我心里,故鄉的桐花,跟唐詩宋詞里的花一樣充滿了貴氣。
總有那樣的季節,總有當空麗日,我和妹妹放學后總要走過一段青綠的山坡。山坡上種著油菜,開著桐花:就那樣一段路,兩個人手牽手,無風無雨漫天漫野地走。
在走路時聽著犬吠人聲,日子閑閑浮云悠悠,但卻喜歡上與妹妹手牽手走路的時光,它對我來說有一種單純的快樂。
當我們走累的時候,就順勢在草地上躺下來,不經意間會發現在出深的林間,桐花一面盛開如錦,一面紛紛飄落。我和妹妹便仔細尋了五六朵壓在書里,好帶回去紀念這凝結在心底的美麗時光。
記得那時我們剛剛背誦過王維的《鳥鳴澗》: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人心閑淡才能看見花兒飄落,飄落的花兒讓夜色更加寧靜……
心兒閑淡的兩個少女,已經從現實里和詩人一起見到了人間最美的景色。
而那樣單純閑閑的日子是從什么時侯開始改變的呢,一直以為是花常好月常圓人常久的相聚,怎么恍然問變得珍貴和不易了呢?
今天,在故鄉的湖畔,美麗的桐花一朵又一朵地直開著。我凝視著妹妹新生的嬰兒,輕輕地把他抱在懷里。生命的延續讓人欣喜和悵然,二十年的時光悄然流去了,妹妹已為人婦人母,可我卻常常會想起那個開滿了桐花的湖畔,我們手牽手一路走下去,身心貞靜衣輕步步不生塵。
難道生命也如桐花一樣,在片刻的綻放之后只剩下離散與凋零?
今晚,山巒在我身旁。我依著湖水依著月光,默然感恩故鄉給我的每一個麗日與靜夜。
作家參悟人生的詩句很多,其中一句給我印象很深: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這該是人生的一種大自在境界,也是一種鳥瞰紅塵的氣度。
夜深了,親人們都已熟睡。我心里仍留有桐花的聲音,一朵一朵在靜謐的湖畔輕輕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