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是一種歡喜的確認。呼愁起源于和憂傷一樣的黑色激情。這是帕慕克的話。意思和我國的成語樂極生悲、物極必反有類似的矛盾論思想。
帕慕克有嚴重的呼愁和故鄉(xiāng)情節(jié)。魯迅、沈從文、汪曾祺很多作家隱約都有這類情節(jié)。有學者根據(jù)他們多以故鄉(xiāng)情、故鄉(xiāng)景、故鄉(xiāng)風土民俗為主要內(nèi)容的作品風格,將其稱為地緣作家。故鄉(xiāng)或者說家的情愫不是作家的特權,人人都有。
由家想到的詞語,幸福、歡樂增多;也有一些人,提到故鄉(xiāng),表情即刻晴轉(zhuǎn)多云。物是人非、時光飛逝、童真無存、韶華難留與之相關的種種,都是導火索。家,人人都有。回家,每個人都必須經(jīng)歷的過程、情節(jié)、定義。每年春節(jié)前后,看人潮擁擠的車站、機場就可以感受家的力量和回家的迫切性。這些擠破腦袋也要趕回家的人都知道,就是在當?shù)兀赀€是可以過去的。但感覺不一樣,滋味不一樣。這兩年春節(jié)過后,都有老家的人要幫忙買去外地的火車票。從大早上排隊,幸運的話不到十一點能買到。有些人只能在家一兩天,多的也不過半個月。看到車站的擁擠、火車的喧鬧,我想他們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找罪受。
小時侯的玩伴去外地三年多,今年春節(jié)回家了。在去年十一月份的時候,就開始準備東西,她就說要回家過年。冬至那天,她說,她想吃媽媽包的餃子。她說,不是為了拿到最后一個月的工資,我現(xiàn)在就回去。她說,再后來的十多天,她是熬著過來的。出去了三年,所有的日子都是為了回家這一天而過的。回來,出去,再回來,接著出去,來來回回。這個無形的定律,每年在我身也上都上演著。學校,家,再加上回家的這段路,反反復復卻又只是似曾相識。一年兩個假期,學期不到一半就想著什么時候放假回家。把回家后準備干的事情的計劃羅列一大籮筐,回到家里,計劃沒實施成呆不到半個月又想著回學校后要干什么,在學校的話就可以怎么怎么了。就這樣學校盼家里,家里盼學校。
《在路上》這本書我沒看過,圖書館里有,聽名字好像還不錯。喜歡把希望寄托在明天,有種一直在路上的感覺。要走,往前走,一直走,腳步不輕盈也不踏實。走累了,回頭看,只記得開始的時候怎樣。在回家的路上,腳步很急很匆匆,到了家,不想移動腳步。看見小孩子長得跟自己一樣高了要感慨,看到鄰居的房子變漂亮、路修得更平坦了要感嘆,比比小樹的樹干、看看曾經(jīng)在樹干上寫下的某某某欠我三塊錢的字樣,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看見樹木成森林,突然醒悟,原來時間過得這么快!
呼愁,感傷,都得應時應景,看不得別人感慨,自己也還忍不住感嘆。路,哪里都有;呼愁,也無處不在。
邊緣
不翻漢語詞典,也能感覺到邊緣一詞的色彩。大眾紛紛給主流、中心部位送牛奶和贊歌,時間的壇子裝得太滿,不幸溢出的那部分就趨于邊緣化了。當核心、主流部分過于喧囂承受不住關切的重量,日子久了中心被邊緣同化。
邊緣、核心,個性、共性,小眾、大眾,這些詞語時常被作家、老師拿來舉例,以證明典型的重要。從它的概念談起,一個物體、一片領土、一方區(qū)域,從幾何的角度劃分出中心和邊緣。中流砥柱、中堅力量、核心要素,這些都體現(xiàn)了中心的分量;從唯物歷史觀來探究“中心”的密度和厚度,圓心、重心、政治經(jīng)濟中心、娛樂中心……中心引領前進的方向,影響邊緣的判斷。邊緣的地帶是脆弱又容易遭忽視的,沒有華燈,在灰色的時間或空間里存在著。少了關注,有時會不知所措,有時可以獨舞春秋。古時、今日的一些邊緣地帶常常在不自覺間拉了大部隊前進的后腿。如若,邊遠地區(qū)有大腦聰穎的領導者,把當?shù)氐奶厣l(fā)揮到淋漓盡致,且效果甚佳,就可以跟“中心地帶”一樣享受萬眾矚目,不久便會成為典型。邊緣到中心是個質(zhì)變,邊緣的邊緣,太冷清太微薄沒有足夠的量來積累,如何進行質(zhì)的飛躍?現(xiàn)如今的偏遠農(nóng)村、山區(qū)面臨的就是這種尷尬吧?
生活、社會的邊緣有形形色色的平凡者、卓爾不群者在掙扎在蛻變。一些作家作品,影視作品喜歡、擅長用平面鏡反射,拿放大鏡來聚焦欲望、灰暗、無助、失落、不公平,撕碎偽飾的錦裳,讓邊緣地帶的邊緣人物、事物、生存狀態(tài)接受大眾關切地安慰和療救。邊緣并非同情的代名詞,處于邊緣的人、物很多時候被主流世界的主導者甚至普通百姓視為另類、弱者去審視或憐憫,這不是邊緣想要的待遇。邊緣也會渴望或者不得已被中心化。邊緣的獨特和個性被一個、兩個、大多數(shù)人認可,經(jīng)放大被演繹被傳播,一種風格、一個潮流、一個時代受邊緣的感召逐步在流行。
終于說到了文化的邊緣了。它的邊緣從哪里算起,我找不到答案。翻開史書發(fā)現(xiàn),每個時期都有一些與主流意思相異的邊緣文化。階級社會里的邊緣文化不可能得到重視甚至還會被解體、分尸,而下一個或再后來的朝代、時期的文化又大都受上時期非主流文化的影響。反反復復,邊緣文化不知被多少文人騷客、商家、政黨拾起并膜拜。多元的文化,多元的世界,需要更多的個性與邊緣來支撐。等它們成形、成熟后,呈現(xiàn)給大家的便是視覺的沖擊、神經(jīng)的震撼。能夠順時間的長河流傳而下的只有經(jīng)典與特色。在追求另類的今天,不少人喜歡走個性路線去表演去創(chuàng)作,這些小眾的呼聲顯示了時代脈搏的呼吸與自由。但總有一部分人愛在個性道路上走極端,試圖影響大眾。還有一些已退出武林卻因忍不住寂寞、暗淡又重出江湖的各路大俠,盲目舉著個性、類似創(chuàng)新的大旗,在商業(yè)化的今天昂首闊步。有關原生態(tài),有關現(xiàn)實主義,有關現(xiàn)代派,有關文學與商業(yè)化市場,有關外來文化與民族傳統(tǒng),所有這一切唯有適合自身、符合審美規(guī)則的才算最好。
流行凝固為經(jīng)典,個體被文化的歷史的民族的外界壓得喘不過氣來時,需要個性解放。先把個體的傷醫(yī)治好,擁有個人自由,倡導不脫離根本的解放,再關注集體風尚。個體無法離開群體而存在,邊緣與中心互為矛盾主題,于是又一個輪回到來,個性、浪漫、自由不被稱頌,取而代之的是反映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