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一些戰斗機飛行員在弗吉尼亞的阿靈頓舉行了一次聚會。這似乎只是一次普通的聚會,與會者似乎也只是一些想恢復聯絡、敘敘舊的老人。他們暢談往事,緬懷那些已離開人世的戰友。然而,這次聚會卻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特點:50多年過去了,與會者終于可以不受官方約束,自由地談論自己往昔的經歷,講述曾經的故事了!在朝鮮戰爭期間及其后的一段時間,這些飛行員曾駕駛北美F-86“佩刀”戰斗機的偵察機型——R F-86執行過偵察任務。由于他們所執行過的任務剛剛解密,因此,他們終于從保密職責中解脫了出來,可以暢所欲言了。
RF-86初生
朝鮮戰爭期間,美軍唯一一支在朝鮮的戰術偵察單位就是先后駐扎在大邱和金浦的第67戰術偵察聯隊。該聯隊下轄3個中隊:第12、第15和第45戰術偵察中隊。第15戰術偵察中隊裝備有RF-80A偵察機,第45戰術偵察中隊裝備有RF-51“野馬”偵察機(后又裝備了R F-80和F-80C偵察機),第12戰術偵察中隊則裝備有RB—26“入侵者”偵察機。

朝鮮戰爭爆發伊始,第15戰術偵察中隊就裝備了RF-80A偵察機。該中隊的前身是駐扎在橫田的第8戰術偵察中隊。1950年6月,該中隊移駐板付并開始飛越北朝鮮上空。1951年3月,在轉移至大邱之前,該中隊的番號變更為第15戰術偵察中隊,隸屬第67戰術偵察聯隊,同年8月,又轉駐首爾附近的金浦空軍基地。
在R F-86誕生之前,洛克希德公司的R F-80A無疑是一款非常成功的偵察機。戰爭期間,飛行員們曾屢次駕駛該機獨闖龍潭,執行過一些十分危險的任務。然而,隨著戰爭的進行,該機飛行速度過慢的缺點開始逐漸顯現。而與之相比,米格戰斗機的爬升能力更好、速度更快、飛得更高;而前者只在轉向范圍和易操縱性方面稍占優勢。最終,在平壤北部地區和米格走廊,RF-80偵察機只好成雙成對地行動,而且每次行動還必須在第4戰斗截擊機聯隊的F-86戰斗機和澳大利亞皇家空軍第77中隊的“流星”戰斗機的掩護下進行。
總而言之,美軍對R F-80偵察機的表現并不滿意。他們急需一款能夠獨自深入至米格走廊執行任務的偵察機。
此時,剛服役僅兩年的F-86戰機開始逐漸進入了第15戰術偵察中隊的視野。然而,無論飛行員們怎么軟磨硬泡,遠東空軍裝備司令部就是不同意他們的F-86改裝計劃。無奈之下,第15戰術偵察中隊只能另謀出路。也許是天無絕人之路,他們在第4戰斗截擊機聯隊的倉庫中無意中尋找了一樣寶貝——一架F-86戰斗機的機頭。經過大伙兒的共同努力,第一架F-86偵察機終于面世了。從外觀上來看,這架改裝后的F-86變化并不大,只是機身側面原本用來安裝兩挺機槍的位置上安裝了一臺K-20照相機,并通過一面呈45度角傾斜的鏡子進行垂直拍攝。之后,初嘗勝果的第15戰術偵察中隊又獲準對第4戰斗截擊機聯隊的一架F-86A戰斗機進行了類似的改裝。RF-86偵察機就此誕生。
唯一的損失
R F-86偵察機于1951年底開始正式服役,而在其最為活躍的1952-1953年間,該機—直堅持不懈地在戰場上執行任務。這一時期,美軍僅損失了一架該型飛機。1952年6月27日,當第15戰術偵察中隊中隊長杰克·威廉姆斯駕駛該機飛赴元山水力發電廠上空執行任務時,人機俱損。當時,其僚機飛行員克萊德·沃斯正在該地區上空巡邏,美國海軍的一些“海盜”戰斗機也正準備接替克萊德·沃斯繼續巡邏。有人看到威廉姆斯的座椅彈射了出來,降落傘也隨即打開了。但當人們找到他時,他已經死了。當天的作戰軍官是塞西爾·雷格斯比。他回憶說:“我們派了克萊德·沃斯為他護航,因為在前一天,我曾駕駛一架RF-86偵察機獨自飛赴該地區進行偵察。當時,地面上的一挺重機槍朝著我猛烈開火。子彈在機身上下橫飛,但我仍保持航向不變,只是不能確定是否已將照片拍了下來。因此,我們知道目標附近部署有防空火力,于是在第二天就派遣了兩架飛機去執行任務。”這是杰克-威廉姆斯中校第一次駕駛R F-86偵察機執行任務,同時也是最后一次。克萊德·沃斯說:“他對任何無線電信號都沒有答復。最后,火苗從駕駛艙后面的機身縫隙中竄了出來,其座機也迅速朝著我的座機翻轉。當時,我正處在其機翼下方,不得不使勁壓住操縱桿以便從其下方飛過去。不一會兒,他的座椅就彈射了出來,其座機則由于失控而栽向地面。我看到了他的降落傘并拍攝了一張傾斜照片。”同樣來自第15戰術偵察中隊的杰克·格里菲斯也駕駛著一架F-80戰斗機趕到了墜機地點上空并協助一架直升機取回了威廉姆斯的尸體。與威廉姆斯相比,吉姆·福斯迪克中尉的運氣就好多了。當他駕駛一架R F-86偵察機在“米格走廊”執行任務時,也被地面炮火擊中了。盡管機身側翼受損,但他仍成功地駕機返回到基地。

屢次侵入中國領空
對于RF-86偵察機飛行員而言,許多任務都是例行的,但并非所有的任務都是如此。R F-86偵察機常常深入到中國-沈陽、哈爾濱等地上空進行偵察。偵察的目的就是要核實蘇聯是否在東北部署了伊爾28轟炸機。通常,派遣到鴨綠江以北地區上空的R F-86偵察機只能得到一架僚機的掩護,其余的大批戰斗機則在鴨綠江上空與米格戰斗機格斗。1952年,米爾·沃伊多維奇曾單槍匹馬地侵入中國領空執行偵察任務:“我沿著鴨綠江朝哈爾濱方向飛去,然后再下降。當飛機接近沈陽時,我朝左下方望去,結果發現4架米格15戰斗機正和我一起悄悄地飛行。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心想,現在距離基地650多公里,油箱里的燃油也不多了,我已經被包圍了。我至今都不明白,它們為什么沒有對我發起攻擊。我們就這樣面面相覷。我沒有輕舉妄動。我緊緊地握住操縱桿。突然,它們下降了,隨后在沈陽機場著陸。大約10分鐘后,當我在沈陽上空轉向時,我發現20余架飛機尾隨我而來。我在沈陽上空調轉機頭,朝著南方的丹東飛去。我從后視鏡中發現尾隨而來的米格戰斗機正朝著我猛烈射擊。但與24架飛機進行近距離格斗的好處就是,僅有一架能夠緊咬住你不放。我下降到100英尺(30米)高度,從丹東機場的停機坪上掠過。我看到一些中國戰斗機飛行員正相互詢問。我朝著黃海飛去。我知道,如果我被擊落,美國海軍會來救我的。我—飛過海岸線,米格戰斗機就停止了追擊。我重新爬升到高空并向金浦空軍基地進行了呼叫。”后來,由于圓滿完成了這次偵察任務,沃伊多維奇被授予了“優異服務十字勛章”。
在第15戰術偵察中隊服役期間,鮑勃·伯克哈特駕駛R F-86偵察機共執行過20次作戰任務、駕駛R F-80偵察機共執行過80次作戰任務。他曾駕駛機號為48-195的“佩刀”偵察機執行過數次任務;其中一次就是飛赴丹東上空進行偵察,他回憶到:“我們與第4戰斗機聯隊的飛機一起編隊飛行。我的座機是四機編隊中的3號機。上級命令我們爬升到28000或30000英尺(即8500米或9150米)高度,然后再下降到10000英尺(3050米)高度。護航戰斗機仍停留在10000英尺高度,而我要繼續下降進行拍照。然后,我就向左轉,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海上飛去。接下來,我就再向南飛去。任務執行得很順利,我們發現丹東機場上有89架米格戰斗機。”
停戰前的瘋狂
1953年7月27日,交戰雙方簽署了停戰協議。在簽字和停火之前,第67戰術偵察聯隊開始瘋狂地進行偵察拍照,以期獲得最大數量的照片情報。在停戰協議簽署前的最后一天,第15戰術偵察中隊的作戰長官拉弗內·格里芬就駕機執行了一次偵察任務。偵察目標是鴨綠江以北、中國東北的吉林和哈爾濱。第4戰斗機聯隊的一架戰斗機擔任其僚機,格里芬回憶到“飛到鴨綠江以北,天氣變得晴朗起來。我看到了綿延數公里的長城。我們繼續爬升,一直上升到45000英尺(13700米)高度。我的僚機很稱職,我根本不需要往后看,也根本不需要尋找它;它始終都在我的視野內。但我知道,那個飛行員肯定花了很大的精力去警惕米格戰斗機的出現。當時的導航系統很簡單。我對吉林水力發電站進行了拍照,然后就向著哈爾濱地區的機場飛去。我們始終都沒有看到米格戰斗機,這讓我感覺很不錯。飛到哈爾濱機場上空時,我先后向左、向右側翻,進行拍照;每次側翻時,我都能看到半個機場,跑道在我的鼻子底下飛馳而去。隨后,我就開始返航,感覺自己像個國王。直到對目標拍攝完畢,我們都沒看到米格戰斗機,也沒看到敵軍活動的任何跡象。我們又從鴨綠江上飛過,將兩個副油箱拋在了朝鮮,接著爬升到47000英尺(14300米),因為我們必須要注意節省燃油了。”格里芬最終返回到了基地,但并非一帆風順。由于嚴重缺氧,他感覺很不好。他明智地使用了急救瓶并下降到了16000英尺(4900米)高度,這樣一來他就安然無恙了。格里芬駕駛單發飛機實現了朝鮮戰爭期間美軍深入中國領空最遠的一次飛行。在7月27日零時到來之前,美軍迫切需要對發電廠,水壩及其他戰略戰術目標進行拍照。在最后一天,上級命令飛行員們去尋找一切可以拍照的目標,因為這是最后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