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業余作家中,從事媒體工作的人占了大部分,從中央電視臺到地方小媒體,都有大量“媒體作家”。他們因為具有雙重的引人注目的身份,作品也相應地較受關注。他們的作品主要關注什么題材、什么人群,語言和寫作手法具有什么特色?本期我們向您介紹崔永元等幾位媒體作家的作品,希望您對這個群體的作家及其作品有所認識。
——編者
作家坦克是個不輕易透露“作家”身份人,這也是一種智慧。最近他出版了《坦克中短篇小說集》,雖然沒有大紅大紫,但沉默的東西往往更會閃光。
坦克的小說無論形式怎樣詭異莫測,都企圖進入人物的靈魂深處,讓我們沉陷其中。這是一個有“陰謀”的作家。
在金融海嘯席卷全球的今年,依然蔓延的明年,身邊的朋友,實在沒有人可以像他那樣,以一種近乎瘋狂并充滿侵略性的姿勢,引領我們在浮躁與沮喪中,回到那些特定的歷史時代,回到某些特定的社會環境,去反思那個年代被扭曲的人性,被云霧籠罩的心靈。
在經濟陰霾無法揮去的今天,讀著坦克這些下筆速度極快的中篇和短篇,同他一起懷舊,同他一起進入一個個靈魂,你會發現,自始至終穿行在作家字里行間的情緒,有一種帕慕克式的憂愁。對城市的人,對曾經的歷史,對日漸頹敗的文明,對高科技給人類帶來的進步和破壞,對商業化與生俱來永遠無法撲滅的欲望,對未來信仰與現實的矛盾交煎,這些,那些,都流露出一個內心深處仍未破滅殆盡的理想主義幻夢者的憂愁。
《山狗》充滿了馬爾克思式的荒誕。小說講述了一個較為完整的男人前世今生的故事。木子李回顧歷史的晚年生活,如溪流似的,時寬時窄,時曲時直,時動時靜地貫穿了一段暮年愛情。從技巧上說,在這幾部小說中,都能看出坦克敘事的干凈利落,作家思維迂回如水,水下時深時淺,間中又有旋渦,有懸念牽扯,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轉折。
《我是金達萊》再現了抗美援朝時的壯闊場面,就像當時他是個隨軍記者,在硝煙彌漫的戰壕,人在打仗,他在記錄,如實地記錄某些真相。從小聽父親對那場仗的一些回憶,使得坦克對那場戰爭的理解,也因此有著與眾不同的視角。這個劇本式的小說,充滿了具象感和現場感,戰爭的殘酷,場面的悲壯,人性的大節與悲憫,鮮血與淚水,都點滴掩藏在那漫山遍野的金達萊野花叢中。
《新程育》的題目一開始讓人有點蒙,后來發現是主人公年少的一個小小的視覺錯誤。如同這個視覺錯誤一樣, 一個懵懂少年對人生,對女孩子,對理想,對友情,對社會都有這樣那樣的視覺錯誤。小說用中國最輝煌的乒乓球時代做背景,糅進一些真實的當年響當當的人名,虛幻相托,細微的錯誤也出自當年一本真實的雜志名,在作家那兒,卻幻化成為一個時代的符號。
《老虎》和山狗一樣,讓人看到坦克對動物外形和習性的高度把握。這個關于人與野獸永恒的仇恨與命運的話題,被他以一種獨特的視覺看透,視角新穎,構思奇特。
坦克的作品最大的特點就是時常令人進入虛構與現實的紛擾當中,讓人分不清這是小說還是紀實。如深圳歷史,如城市演變,如動物與人性的顛覆,都能看出作家操控的脈絡和他投射在作品里的影子。
坦克是我同事,所以我們有機會經常喝酒聊天。他的書,我是第一批讀者之一,我很認真品讀,是因為他對創作的執迷與瘋狂,完全有別于對女孩子的態度,令我欣賞與感動。還有他在普世擾攘、情緒頹敗的危機時代,依然潛心創作,一個接一個地寫,一本接一本地出,不能不令人敬佩。
創作激情與靈感,是藝術的生命內驅力,對一個寫作者是多么的難得。但愿坦克以后無論身處何時何地何境,都繼續保有這種內驅力。
(坦克,中年作家,深圳某報副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