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完全可以要錢又要命

2008年的作家富豪榜最近誕生了，引起了文化界的關注。25歲的青年作家郭敬明以年收入1300萬元列居榜首。上年排第二的韓寒，今年退居第18名。暢銷書作家安妮寶貝退居第22名。

今年的作家富豪榜發布后，引起了較大的爭論，包括榜中的部分作家及其出版商都認為這個排行榜不科學，有人認為中國作家最富有的是余秋雨和海巖。只是這兩個高手隱藏得比較深，不肯說出實際收入而已。有人認為把作家和掙錢的事聯系起來不利于文學事業的發展。有人認為作家富豪榜有炒作的嫌疑。

那么，主流精英對此是怎樣看的?為此，記者邀請了三位知名人士——盛大文學CEO侯小強、北京磨鐵文化公司總裁沈浩波、資深傳媒人邢藝來談談他們的觀點。

侯小強：

財富的增加能使作品更優秀

吳淑平：2008年作家富豪榜誕生了，引起了文化界的極大關注。盛大旗下的起點網對網絡作家和傳統作家都非常重視。但今年榜中沒有盛大文學公司第一手打造的作家。你覺得是被疏漏了，還是出于其他原因?

侯小強：我注意到了2008年作家富豪榜的發布，這個榜單的特點是，制榜人的調查數據多來自書店、出版社和作家本人這三個渠道，雖然上榜作家中也有網絡作家，但這幾位網絡作家其實都已經是被當作傳統作家來經營的。盛大旗下的起點中文網年收入過百萬的作家有十多位，但我想，他們會更在意能為網友寫出更多好看的作品，而非登上財富排行榜榜單。

吳淑平：有出版商反映，2008年作家富豪榜中的作家，有不少名不符實，甚至部分人的收入沒有起點的寫手收入高，你認為此榜有沒有炒作的嫌疑?

侯小強：任何一個榜單，都無法實現絕對的公正，作家收入雖然比較透明，但也有較大的浮動和出入。我覺得有這么一份榜單挺好的，可以為我們研究作家的生存狀態、出版業的發展狀況提供一點參考。

吳淑平：作家成為富豪，對文學創作來說，有什么值得思考的問題?這一現象給我們帶來什么思考?

侯小強：首先，上榜的大多數作家都稱不上富豪，他們只是拿到了辛苦付出的報酬，國內目前的出版環境，還遠未到誕生如此多富豪作家的地步：其次，成為富豪，不見得會將文學帶入歧路，作家有必要生活得更好些。作家通過寫作獲得豐厚回報，是符合經濟規律的。

富豪作家的出現，是文學開始大面積商業化的一大特征，建議媒體和輿論不要對作家寫作致富施于太大壓力，寫作完全是精神的體現，財富的增加更大程度上會保障作家寫出更優秀的作品，而不會將作家毀掉。

沈浩波：

文學成為商品是時代的進步

吳淑平：你認為作家都把作品當成商品來制造，是時代的進步還是弊病?

沈浩波：我覺得作家分為兩種，一種是完全為自己個人的內心尊嚴而寫作的作家，一種是為了滿足大眾文化和情感需求而寫作的作家。對于后者而言，作品天然具有商品的屬性，和電影、電視劇一樣，是文化產業的一部分，是文化商品。這很正常，全世界都是這樣。這當然是時代的進步。文化產業的發展和繁榮證明了一個民族的創意能力和感性能刀。

吳淑平：磨鐵文化打造出的作者“當年明月”在榜中中名列第15位，你認為其版稅的實際收入與榜中所列數額吻合嗎?“當年明月”除了《明朝那些事兒》的紙質書版稅收入，還有哪些收入?

沈浩波：不符合?！睹鞒切┦聝骸返侥壳盀橹挂呀涗N售了360萬冊，其中，在2008年實現的銷售量有200萬冊，他的版稅遠遠不止230萬。《明朝那些事兒》的作者是國家公務員，他的日常工作也很多，所以推脫掉了大量的演講邀請，其他收入并不多。

吳淑平：在打造暢銷書的時候，磨鐵比較關注哪類書?或者說，你覺得哪類書最具有成為大暢銷書的潛質?

沈浩波：磨鐵關心一切有文化價值、情感價值、知識價值的圖書。比如我們出版的《量子物理史話》，就是一部非常杰出并且專業的科普圖書，而且寫得非常精彩好看。我們覺得這樣的圖書具有很高的人文價值和科學價值，即使對于讀者群的要求偏高，我們也會堅決出版。這本書獲得了國家圖書館的“文津圖書獎”。我們認為，真正的暢銷書，應該是有價值的圖書，能夠感染讀者或者對讀者真正有用的圖書。

邢藝：

文學成為商品是時代的需求

吳淑平：你認為把寫作當成掙錢的事業，對文學有幫助還是有負面影響?文學該不該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商品?

邢藝：我覺得這個不應該有什么負面影響。存在就是合理的，錢只是成功的一種評判方式。

改革開放30年，人們對物質的崇拜已經開始回歸了，排行榜所體現的名利富裕是一種成功，沒上排行榜的優秀作家也有他們“成功的富?！薄?/p>

文學也是要經過大浪淘沙的過程，排行榜是一個即時價值。一部著作帶給人的精神回味以及可以超越時空的經典價值也不是排行榜所能體現出來的。上天是公平的，各取所需，讀者和作者都各取所需，各收各“果”。

文學成為商品也是一個時代需求(或者是一些人的需求)，被需求就可以論價值，有價值就可以成商品，至于能“賣”上什么價，這有“功底”的關系，也有“運氣”的關系。比如你是金子，當你深埋在泥土里的時候，那就體現不出價值，賣不上價也沒辦法，既然你是金子，就等發光的時候吧，風水是會輪流轉的，文學也是如此。

吳淑平：作家富豪榜中的富豪，與商界中的富豪相比，資產或收入其實還少得很，你認為他們的收入與他們所創造的價值相符嗎?

邢藝：現在很多書畫屆的藝術大家收入也很高，文化價值的物質回報已經好轉。但說到收入差異，我覺得商人和作家是兩個“付出系統”的，生活循環的“啟動資金”也不一樣，可比性不大。

商界大鱷的產生需要背負更多的壓力，“系統”更復雜，風險也更大。與之相比，作家更多的是自我體系的完成，難度系數比商業富豪簡單得多。從“性價比”的角度看，加加減減都差不多了，沒什么不相符的。

吳淑平：文學創作是種特殊的腦力活動，也是一種特殊的事業，如果與金錢掛鉤得太緊密，會不會影響文學的本質和價值?

邢藝：我覺得不會。文學的價值和本質是不會改變的，改變的是人的心態。改革初期，文學與金錢的緊密結合破壞了很多傳統的觀念，但也各有報應——這個報應不單只有壞的，它觸動了文學的時代性思考，使文學更具有時代意義。

改革開放前，文學的使命是非常靈魂的，甚至唯一。但現在處于多元化時代，財富排行榜只是時代痕跡的一種表現方式，如果作家看不到這一點，浮躁不安也就難以高瞻遠矚，成不了真正的大家。

以上訪談可以看出，三位文化資深人士的觀點都比較開明，雖然各自的看法有所偏向，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支持作家以寫作來創造出更多的財富，也都認為文學成為商品是時代的進步。換句話說，作家不必再像改革開放前那樣對金錢遮遮掩掩，可以要錢又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