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應聘記

山娃打工的五金廠近日把工作時間延長到十三小時，工資卻一分錢不加，山娃和鐵哥們阿龍去和老板“理論”，老板不屑地說：“三條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人多的是。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走人！”山娃恨恨地想：你別神氣，等我找到了新工作，立即炒你的魷魚！

這天晚上，山娃和阿龍在電視里看到一條招工廣告：天地花木有限公司急招三十名工人，負責栽植花木，工作時間不超過八小時，提供食宿……阿龍跳了起來，興奮地說：“明天咱們就去應聘！”山娃嘆口氣說：“咱們對栽花種草一竅不通，人家能要？”阿龍說：“你不懂不要緊，我懂呀，沒出來打工前我跟老爸侍弄過兩年花木呢，我現在就來教你幾招，保你明天順利過關。”

第二天，倆人興沖沖地來到招聘處，負責招聘的是公司的馬老板，馬老板開口就問山娃懂不懂如何栽植花木。山娃因為昨晚學了點技術，所以說話的底氣特別足，他拍了下胸脯，說：“當然懂，不懂敢來這兒嗎？”為了報答“老師”的教導之恩，山娃又用手一指他身旁的阿龍，說：“他也是內行。”

馬老板調頭先問了阿龍幾個栽植、養護花木的常識，阿龍是對答如流。馬老板聽了，點點頭對阿龍說：“你可以走了，我們這兒不需要你。”撇下發愣的阿龍，馬老板又拿同樣的問題問山娃，山娃見到阿龍都沒過關，心想自己那兩下子更沒戲了，一急之下，昨晚學的那些知識一句都想不起來了。山娃一橫心，心想：還是算了吧，你既然不要阿龍，你就是開再高的工錢我也不跟你干了。于是，他硬邦邦地對馬老板說：“我不懂。”說著，山娃起身就要走，馬老板忽然伸手摁住山娃的肩頭，笑瞇瞇地說：“看你剛才說話那口氣，我就知道你不但不懂技術，而且愛吹牛，這樣吧，你明天就來上班。”山娃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想到馬上能脫離五金廠那個苦海，心里又高興起來。

第二天，山娃告別阿龍，來報到了。馬老板在給三十名新工人訓話時，不像五金廠老板那樣一講話就吹胡子瞪眼的，他拍著山娃的肩膀，笑瞇瞇說：“我知道大家都不懂技術，這不要緊啊，因為栽植花木是個力氣活，不需要什么技術，只要挖個坑，把樹呀花呀埋進去就行了，活不活那是老天爺和我的事，與你們無關！你們放心，只要你能把樹呀花呀栽下去，到時候不論死活，工錢一分錢不少！”

山娃聽了，心里一陣感慨：馬老板多仁義呀，真像電視里常說的那個以人為本，就沖馬老板對工人充分信任這一點，咱也得把花木栽好管好，絕不能辜負他的殷切期望，等會兒，咱就去書店買兩本花木栽植之類的書充充電。

訓話結束后，馬老板將栽植花木的事情交給他外甥負責，就外出聯系業務了，偶而回來一次，也只是到工地上看兩眼就走了。

三個月后的一天，馬老板又回來了，在工地上轉了一圈后，他發現，不少地段的花木都蔫了死了，但也有些地段有些特別：剛栽不久的大樹發出了新芽，花兒紅艷艷的，草坪綠瑩瑩的。一問，才知道這些都是山娃栽的，馬老板便招手叫山娃到他身邊來。山娃喜孜孜地想：看來，馬老板是想表揚我呢。他又同情地望了其他工友一眼，想：平時我要教你們花木栽植技術，你們還不學，等會兒，一頓臭罵是免不了。

山娃哼著小曲來到馬老板身旁，只見馬老板掏出一沓百元大鈔，從中抽了十來張。山娃一見心里這個美呀，看來老板是要份外給他發紅包呀。他剛想張嘴，馬老板就把錢塞到山娃手里，冷冷地說：“這是你這個月的工錢，從現在起，你被辭退了。”山娃聽了，像個樹樁子一樣站在那里，愣了半天，也沒緩過神來。

山娃失業兩天后，又看到一家花木公司招人，山娃又去應聘。當負責招聘的朱老板問山娃懂不懂技術時，山娃心里敲起了鼓：是不是栽植花木這行有啥潛規則，專門招收不懂技術的工人？不然，馬老板為什么不要阿龍，又為什么要辭退自己呢？想到這里，山娃又硬邦邦地對朱老板說：“我不懂。”朱老板聽了，抱歉地說：“那就對不起了，我們是小公司，接的活也都是私人或私營企業的，要求特別高，就是死了一棵草，都要賠償人家兩倍的損失，所以我們只招收懂技術的，最好是有過花木栽植養護經驗的。”山娃一聽，心里這個悔呀，他急中生智，連忙大聲說：“我剛才太緊張了，說話都不知道東西南北，實際上，我不但非常懂技術，還在天地花木公司干過一陣子呢。”

朱老板聽了，嘆口氣，無奈地說：“天地花木公司的馬老板是縣長的親侄子，接的都是公家的活，他們對工人要求不高，只要你會挖坑，把花木根子埋進去就行了；就是死了，馬老板也不怕，正好再來補植，再賺一筆錢。我們公司沒背景，不能和他們比，我們一直是靠質量取勝，對工人非常嚴格，要求栽植的苗木必須百分之百成活，你雖然在天地花木公司干過，但我想你也不能勝任這份工作，不要再說了，你可以走了。”

山娃悻悻地出了門，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忽然，他被路旁電線桿上的一則招工啟事吸引住了，原來又有一家花木公司招收工人，真是老天爺餓不死瞎眼鳥，山娃頓時高興起來，他決定現在就去應聘。路上，山娃已經拿定了主意：這次應聘，咱決定來個反客為主，事先就問問老板是招懂技術的還是招不懂的，如果遇到馬老板那樣的人，咱掉頭就走，堅決不賺這種損公肥私的錢，反正已經失業了，大不了多做幾天無業游民。

題 圖：李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