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端午節前夕,不顧親人的極力反對,23歲的我獨自登上南下的列車,投奔在汕頭打工的表姐。列車上,我遇到三個中年男人,年齡35歲左右,其中一個是四川人,姓陳,另外兩個是廣東陸豐人。他們自稱同為瀘州某酒廠的推銷員,這次是去陸豐談一筆生意。一路上,他們對我很熱情,每次買來飲料和食物都要硬塞給我,我一一婉言謝絕。
得知陸豐是去汕頭的必經之道,我同意與他們同行。后來,我發現他們時不時用我聽不懂的白話交談,還不時看我一眼,直覺告訴我:他們的談話與我有關。這之前,我曾從報刊雜志上數次看到有的女孩獨自一人外出,打工途中被人拐騙,被人販子賣到各種色情場所,有的被賣到偏遠山區給男人當老婆,還有的甚至被糟蹋后再賣掉。想到此,我開始警覺,不再搭理他們。
他們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紛紛掏出身份證和工作證遞給我,證實他們剛才說的是實話,我放心了。
列車到達廣州后,兩個陸豐人說要去辦點事先走了。我和那位姓陳的四川人則去吃了點東西,6點上了去汕頭的車。不知怎么的,夜里,我開始拉肚子,凌晨一點左右,我又求司機停車,當我返回時,客車已不見蹤影,那名四川人提著行李站在路邊等我。我忙問怎么回事,他說是他讓車開走的,他叫我別去汕頭,和他去陸豐,保證給我找一份賺錢多又輕松的工作。
我又氣又急,和他爭吵,他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說:“你現在只能乖乖地跟我走,要是敢玩花樣,可就不只是拉肚子那么簡單了,我會讓你不知不覺地像死豬一樣。”他晃著他給我喝剩的礦泉水。
我被他的話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次真被騙了,而且事情突然。望著漆黑的夜,我決定先暫時穩住他,便答應跟他走。
凌晨3點50分,我們下了車。趁他和摩托佬搭話之機,我迅速打量四周,突然,公路對面的旅館兩個字讓我看到了希望。我想,我得不顧一切在天亮前逃出他的掌控。當他轉身叫我上摩托去那兩個陸豐人家時,我說:“天還沒亮,我們還是別去吵醒人家。我們先去旅館休息一下吧!”
“天馬上就亮了,住什么旅館?你錢多了不是?”他說。
“陳哥,你看我們坐了幾天車,身上這么臟,還是去旅館洗個澡睡一覺再去好嗎?”我若無其事地放緩了語氣。見他猶豫,我忙拉住他的手說:“求你了好不好嘛?”
他看看我,不懷好意地笑笑,同意了。叫開旅社的門,登記時,他說我是他妹妹。事實上,他也真的拿出兩個身份證登記。之后,服務員將我們領到各自的房間后離去。我剛要去關門,姓陳的就來叫我去洗澡,我靈機一動,忙從包里抓出自己路上都舍不得用的新毛巾和香皂塞到他手中,說:“你先去洗澡。”
“我們一起去,反正現在又沒人。”他說。
“好吧,你先去,我有點頭暈,休息5分鐘就來。”我按摩著頭說。
“那你快點。”
“知道了。”我關上門,關掉電燈,深深地呼吸了兩口氣,將行李背在背上,再將鞋子脫下提在手里,然后將頭探出門外,見樓梯口的衛生間亮著燈,里面傳出了水聲,立即閃身出來,膽戰心驚地一步步向樓梯口挪去。
終于來到樓下登記室,推開門,床上躺著兩個男人,我一把將邊上那人推醒,他驚問:“你要干嘛?”
“對不起,請你快開門讓我出去。”我忙說。
“你神經病吧?剛進來又要出去?”他疑惑地問。
“我是被騙來的,那人在洗澡,很快就出來了。求你快開門給我出去。”我哀求道。
另一人也被驚醒了,說:“真見鬼,你不是他妹妹嗎?怎么說是被騙的?”
我忙拿出身份證遞過去,他確認后遞回給我,又說:“我們放走你,他找我們要人怎么辦?”
我心急如焚地說:“沒時間了,難道你們見死不救嗎?你們不會是一伙的吧?”我口不擇言,“如果出了事,我會將你們一起舉報!”
“算我們遇上鬼了,趕快走!”他們說。
門開后,我回頭說:“謝謝你們,還請你們在我走后10分鐘內別開門,不然,我出了事還是與你們有關。”
“滾,快滾!真是瘟神!”他們罵道。“哐當”一聲,鐵門重新關上。
我魂飛魄散轉身向對面燈光處跑去。好險啊!
(作者系本刊文學培訓班學員)
題 圖:李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