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澳“闈姓”博彩的謝教憑單簡介

《錢幣博覽》2000年2期曾刊登吳籌中、顧延培先生《澳門榮利全壹大員票》文，該文提供“這是賭博公司發給經收入的一種臨時收據”。筆者在編纂《中國錢幣大辭典·清紙幣》時，從錢幣收藏家和有關錢幣拍賣圖錄中陸續收集到粵、澳兩地六張此類名稱為“省城廣東全省恩文會元進士”，“澳門廣東全省文會元進士”、“廣東全省恩文鄉科”等憑單(圖1)。票面編卷文字(取千字文字為卷，每卷一千條)、票式、告白文字：“諸君光顧現銀到店投票，蓋回鋪面現銀圖章，該謝教憑單到店領取，如相信經手未銀發單者認人不認單；該謝教為經手是問，不得據單到店索討，并毀爛圖章字跡亦不得領取謝教，先此聲明以免后論。”基本類同。面額為“×號該銀×大(中)員”。它們究竟為何物?憑單上“謝教”是什么意思?憑單的名稱似與科考有關，就此，筆者查閱有關資料，得到一手證據，其為清代粵、澳“闈姓”博彩的經收憑單。

闈姓，是以科舉考試中的士子姓氏作為猜射對象的一種博戲。有說：闈姓最早出現于嘉慶年間的佛山，為粵東地方所特有；有說，道光末年始興于廣東。據傳，山紫村機房民人最先用這種方式聚賭。初時只以文武鄉試榜中小姓作賭，賭注不大，后規模漸大，發展為開局收票。光緒朝后期蔓延到廣西；還有1886年杭州劉學詢在北京會試時發行的“闈姓”，被認為是迄今能夠追蹤到的“原始彩票”之說。光緒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1885)，清政府允準闈姓在廣東公開招商承餉。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闈姓又是中國最早公開發行的彩票。闈姓主要盛行于晚清的廣東、澳門、香港、上海、廣西等地。在國外以粵人多聚居之地，亦兼有之，如石叻(即新加坡)暹羅(泰國的舊稱)、西貢、馬尼拉等地。隨著科舉制度的沉浮，至光緒三十一年(1905)廢科舉，闈姓始銷聲匿跡，宣統二年再次禁“新闈姓”賭。而由闈姓衍生出的鋪票到了1985年，才在澳門退出歷史舞臺。

票面的“文會元進士”、“恩文會元進士”、“恩文鄉科”是清代科舉考試的名稱。鄉試是正式科考的第一關。按規定每三年一科。清朝時是在子、卯、午、酉年舉行。鄉試于八月在京城及各省省城的貢院內舉行，亦稱“秋闈”。每次各省鄉試取錄的名額不一，按各地文風、人口而定。鄉試發榜稱為“乙榜”，又稱“桂榜”。考中的稱為“舉人”，頭名舉人稱“解元”。會試是中國古代科舉制度中的中央考試。鄉試次年，即丑、辰、未、戌年春季，由禮部舉行，又稱“禮闈”、“春闈”。取中者為貢士，第一名稱會元。會試后貢士再由皇帝親自御殿復試、決定取舍、等第的殿試，依成績分甲賜及第、出身、同出身，然后釋褐授官。“恩”指清代于尋常例試外，逢朝廷慶典，特別開科考試，稱恩科，若正科合并恩科舉行，則稱恩正并科。“謝教憑單”是彩金派彩單。

《清稗類鈔》 (清)徐珂編一賭博類記載：“闈姓者，賭博之事，專行于科舉時代之廣東。每鄉會試或歲科試前，使博者先人資，預卜入彀者之姓氏，各指定若干姓。榜發，視所卜中者之多寡，以第所得之厚薄，往往以百十萬為博注。姓僻者，則且代之作文，通關節，使之必中而后已。粵民本嗜賭，此尤風行，無富貴貧賤，輒相率為之，士紳亦于其中分肥，官不之禁。光緒時，且奏抽闈姓捐以助軍餉，后乃禁革。”

廣東省情信息庫《廣東稅務志》上篇漢代至中華民國時期，第三章清代稅收種類，六、賭捐記載：“清代廣東賭風甚盛，官府對此常明禁暗縱，道光后期，官府雖有明令禁賭，但廣州有賭場二三百家，每年向衙門吏役送納的規費銀以萬兩計。后來對賭商處以罰款，繼而收受“報效”，終于公開對賭博征收捐稅，正式招商承餉。當局在《廣東財政說明書》中說：“此等收入，在財政學理上謂為惡稅，實亙古所未有，亦環球之所無，乃粵省之特別秕政也”。賭博形式多樣，賭捐(賭餉)名目繁多，清末全省共有82項，抽收方法各有不同，有賭商報效，有認額繳餉，還有設局總辦，分地承辦。”

“……咸豐十年(1860)，因廣州貢院被焚，經官府批準，將闈姓賭開禁兩年，令賭商將所得‘溢利’用于修復貢院，約銀元六七萬元。同治三年(1864)鄉試，天和等賭館犯禁被拿獲，官府應允該賭商按照刑法的納贖例，認罰軍餉銀14萬兩。同治十年(1871)、同治十一年(1872)，又兩次向違禁的闈姓賭商罰款，共銀32.35萬兩。光緒元年(1875)五月，廣東嚴禁賭博，闈姓賭的中心從廣州移往澳門。光緒十一年(1885)，紳商呈請弛禁闈姓賭，愿納賭餉，粵督張之洞與督辦廣東軍務大臣彭玉麟就以餉源無著和奪回利益為由，聯名請準正式開禁，訂立章程，征收闈姓賭捐，由廣州兩家商人聯合承辦，一屆6年，認額繳餉銀元440萬元，連辦二屆，另納報效銀元80萬元，還有暗中‘使費’近80萬元。光緒二十三年(1897)換第三屆，除照原6年餉額銀元440萬元，另限當年交清報效銀160萬兩，取消‘使費’。光緒三十一年廢科舉，闈姓賭因而停止。但仍有其它考試，宣統元年(1909)又出現‘新闈姓’賭，由賭商承辦，年認餉額銀元30萬元。次年，因擬全面禁賭，先將闈姓賭禁斷。”廣東《公安志》、《人物志》、《財政志》都有關于闈姓捐、罰、禁、弛、賭商、官方人物等記載。

故紙收藏網恒福苑店袁先生收藏的“廣東全省恩文鄉科撮正兩廠不限雜姓錄”招貼與本文(圖1)中“澳門廣東全省恩文鄉科占元射教憑單光緒庚子年拾大員”，恰是同一廠闈姓活動的歷史證據。該招貼列：兩廠(占元、公信昌)限姓券銀叁拾、式拾、拾員、伍員、叁員、式員、壹員、中員；占元廠庚子(二十六年，1900)年恩文鄉科一千條九十一姓；丁酉(二十三年，1897)年全省正案遺才人科人(姓)數；丁酉決科名單；已亥(二十五年，1899)科考廣府十四縣一等姓氏等，供投票。此招貼反映闈姓博彩內容，左證占元廠謝教憑單和此類憑單確是“闈姓”博彩的收據和領“謝教銀”的憑單。這些資料和文物終于揭開長期被列為“紙幣”拍賣的“闈姓博彩謝教銀憑單”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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