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你，也是成全我自己

一

老公，這個法定意義上的稱呼，是我最后一次對你使用。盡管為了捍衛它，我與那個女人不屈不撓地斗爭了一年。現在，我不想再爭下去了，我愿意讓位于她，讓位于你們的感情，我決定成全你們。

不要再解釋那天晚上的事，不要再圍繞是她請你喝酒還是你請她喝酒，是你找她談分手的事還是她找你要賠償的事來為難我的耳朵了，實質上有何分別呢?在我們的關系稍稍有所緩和，一起回家過了元旦出來的第二天，你就和她到酒吧糾纏至半夜，還哭哭啼啼鬧到人家的租房里，引得眾人圍觀。

無法用語言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從家里出來的時候，看著車窗外哭喊著要跟我們一起走的孩子，你跟我說，我再也不會出去胡鬧了，我們一起努力多掙點錢，明年把貝貝接出來上幼兒園，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我心里特別感動，結婚三年，貝貝都一歲半了，你從來沒有履行過半點做丈夫和做父親的義務，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暖心的話。因為沒帶過孩子，你不知道帶孩子要花多少心血與汗水，不知道孩子的吃喝拉撒要花多少錢。你認為每個月寄回家500元生活費太高，認為我的父母把我們的孩子當搖錢樹。

你沒有家，沒有父母，13歲開始流浪，到27歲仍一無所有。我被你不同尋常的身世打動，被你樂觀健康的生活態度吸引，我決定給你一個家。我相信你會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我們的婚事遭到了我父母的堅決反對，他們說，沒有父母管教的男孩子肯定性格不好。他們還說，一個男孩子27歲了家里還上無片瓦下無寸土說明沒有成家的能力，也沒有家庭責任感。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我沒有聽信他們的話，而是堅信：愛能重塑一個人，也能創造奇跡。

二

你讓我深深失望了。因為跟發廊里另一位美發師發生矛盾，你叫了一幫兄弟打傷了人家。我東挪西借了8000元錢賠付了人家的醫藥費，才沒讓你坐牢。我勸你跟人家認個錯，畢竟，重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你卻怒氣沖沖地說：“讓我當龜孫子，我寧愿砸了這工作。”

我傷心地哭了起來。有家的男人，豈能視工作如糞土?比起我的工作來，你的工作輕松多了，環境也好多了。我都能忍氣吞聲地做下去，你為什么就不能呢?如今找工作那么難，又能有哪一份工作事事如人意呢?誰不是為了家人和孩子，為了一份收入在含辛茹苦拼死拼活呢?你在家里休息了一個星期后，我給了你一個電話號碼，是一個朋友推薦的，一家新開張的理發店要一名師傅。你抬手就把名片撕了個粉碎。你說：“這輩子我摸人家的頭摸夠了，再也不想當什么美發師了，太卑賤了!”我氣憤地說：“那一個大男人總不能成天游手好閑吧?”你氣沖沖地爬起床就往門外走，說：“我去做民工!”

你果然做了一天民工，可是接著就躺在床上哼哼嘰嘰了半個月，洗臉水都要我倒。我們的經濟緊張起來。我一個月工資才兩千多元。每個月要寄回500元，要交300元房租，還定期還結婚時欠下的債，再加上你的開銷，就入不敷出了。你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卻一點都改不掉。抽煙要抽10元一包的，5元一包的說抽了口臭。檳榔一天最少要兩包，要5元一包的，兩元一包的燒口。你還喜歡賭博，小區的棋牌室里人人都認識你，都親切地稱你為：“輸記。”

三

然后，你有了外遇。是天天跟你混在棋牌室的女人。

我跟你商量，既然你沒有做事，不如把女兒接來。我希望女兒能激發你的家庭責任感，也希望女兒能占據你的時間。

我的想法錯了。一天晚上，我在上班的時候接到房東的電話，說孩子在房間里狠命地哭，你卻不知去向。我打你的電話，你告訴我在網吧。可我卻清楚地聽到你旁邊的女人在大聲地問你，誰的電話?我回家的時候房東已經把門撬開了，孩子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已經哭得聲嘶力竭，聽到我一聲喊，又哇地大哭起來。我抱著孩子就要跑出去找那個女人。你回來了，說你剛走一會，因為有個朋友發信息說找你有點事，要你上一下網。你的話馬上就遭到了房東和房客們的指責，說孩子至少哭了兩個多小時了。我說你給我記著，以后還出現這種情況，我讓你們倆死得難看。

我的威脅沒有一點力量。你干脆帶上孩子跟那個女人公開約會了。你說反正撕開臉皮了，你什么都不怕了。大不了離婚。

孩子打了三天針，那三天，我一趟醫院一趟家里跑得腿發酸。你卻在孩子的燒剛剛退掉就跟我提出了離婚。你說你不愛我了，再跟我生活在一起只能對我造成更大的傷害。你說你們真正相愛，希望我成全你。

我打電話給媽媽，要她來接孩子回去。我不能再讓孩子在這樣的環境里生活下去。我不希望我們的爭吵在她心頭留下陰影。你說不要媽媽出來接，我們送回去吧!順便把婚離了。

一個順便，讓我心中的恨達到了極限。我跑進廚房拿起菜刀便朝你砍。其實我沒有膽量砍你，我不過想嚇嚇你而已，我卻被你扭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

然后，你開始收拾你的東西，給那個女人打電話。十分鐘后，那個女人來了。她幫你把地上的衣服全部放進行李箱，領著你揚長而去。

我把孩子送回了家，媽媽看著我臉上的傷痕，深深地嘆了口氣。她沒有問我什么，但她顯然什么都明白。我對不起她。

四

一個月后，你回來了。提著你的衣服，一下子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你說她是個騙子。她本來說好了要跟你結婚的，卻又不愿意跟丈夫離了，說舍不得孩子。

在你面前，我總是定力不夠。你輕輕的一個擁抱，就讓我把幾個月來所受的委屈忘得干干凈凈。我以為浪子回頭金不換，錯了一次，你不會再錯第二次。你那些日子確實也表示出了改過的誠意，你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你精心為我做好一日兩餐，你去網吧叫上我一起，你的手機信息隨便讓我翻看。你說走了這么一段情感彎路，發現還是自己的老婆好。你說你叔叔打電話來狠狠地罵了你，說如果你跟我離了婚就不認你這個侄兒了。我很感謝這個叔叔，在他50歲生日那天，給了你600元錢讓你回去給他做壽。我沒想到你會騙我，一周后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說你叔叔根本就沒有做五十大壽，那600元錢你給那個女人買了圣誕禮物，一件呢料風衣。我給你發了一個信息：你要那個女人把那件風衣燒掉，不然，我連她一起燒。

沒有原則的人會遭到懲罰。我們都是。

其實你們一起喝酒我知道。你們鬧翻的原因我也知道。那晚給我打電話的陌生人實際上是你情人的好友。她之所以提醒我是因為她的老公認識我，說我是個好人。她說是你主動約你的情人喝酒的。你的情人不愿意單獨赴約，叫上了她作陪。你對你的情人說，你愛她離不開她就算這輩子無緣跟她結婚也要和她相守一輩子。她不愿意，說她老公要是知道了不會饒她。然后你們喝完了酒，她要你買單，你身上帶的錢不夠。她氣憤地說你沒帶錢喊我出來喝什么酒。兩個人就吵了起來。她罵你是個吃軟飯的男人，你罵她水性楊花。她打了你兩個耳光，要你滾，別再纏著她!你卻一直跟著她到了家門口，她把門關了不讓你進去，你跪在地上大哭大叫，把周圍的人都驚動了。凌晨三點多鐘，你被那個朋友送回來。你的臉和手臂被抓得傷痕累累，膝蓋也被高跟鞋踢腫了。

看著你那副狼狽的樣子，我哭了。我知道我再也沒有挽留你的意義。你身上的傷，是愛的證明，因為愛，男人才不會還手，才會心甘情愿地讓女人在自己身上留下傷痕。同樣的理由，我不會傷害你，不管你在我心上留下的傷口再深。

成全你，成全你的愛情，也是成全我自己。不再當你情感的收容所，我才能擁有新的愛情、新的人生。

責編 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