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奧運會的口號婦孺皆知,乃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羅格也對此大加贊賞,夸我們“抓住了奧林匹克精神的實質”。
1895年的巴黎,阿奎埃爾修道院年輕的修士們舉行了一次戶外運動會。其時的法國僧侶已不像拉伯雷描寫的那樣刻板顢頇暮氣沉沉,他們個個充滿活力,該修道院院長迪東的致辭更是激情四射,他說:“在這里,你們的口號是:‘Plus vite、Plus haut、Plus fort’。”
這三個法語詞組,相當于英語的Faster,Higher,Stronger,翻譯成中文就是我們熟知的“更快、更高、更強”。
言者無心聞者有意,當時在場與聞的,就包括顧拜旦,這簡短而有力的三字真言讓他印象深刻。一年以后,顧拜旦完成了復興奧林匹克的宏愿,并繼任國際奧委會主席,致力于奧運的推廣普及工作。
任何新產品的宣傳都離不開口號,作為新生事物,奧運會的宣傳口號既要內涵深刻又不能大而無當。最初復興奧運的先輩們一直把“和平友誼進步”作為宗旨,但這個過于宏大的愿景不適合作為口號來喊。奧委會第四任主席埃德斯特隆就說過:奧運會無法強迫人們接受和平。
因此,顧拜旦覺得奧運的精神與價值,還是應該體現在純體育領域,不知想了多久,他記起了老朋友迪東神甫的那句三字經,于是向國際奧委會提議,以“更快、更高、更強”的口號來詮釋奧運精神。這種簡單明了的豪壯歷來最能打動西方人,比如愷撒的那句“Veni,vidi,vici(我來、我見、我征服)”就被奉為千古牛言,上承古風的“三更精神”征服了奧委會,大會于1913年決定采納顧拜旦的建議,將這句話定為正式的奧林匹克格言。
一戰結束后的1920年,奧運會在安特衛普再次開幕,“更快、更高、更強”的口號首次亮相,好評如潮。此后,不知有多少健兒,在這昂揚奮進的精神感召下投身體育事業,挑戰自我挑戰極限。
如果只有激勵人們沖擊冠軍獎臺的“更快、更高、更強”,奧運也就和那些唯以勝敗論英雄的賽事沒什么區別了。奧林匹克不僅是運動精英們的盛會,也把體育的樂趣推介給最廣泛的受眾,就如另一句名言所說:重在參與。
這句名言誕生于1908年的倫敦奧運會上,最早出自彼得主教之口,他是針對意大利馬拉松選手多蘭多·皮特里的事跡有感而發。
那年的7月,本該多雨的霧都倫敦卻異常炎熱,最為艱苦的馬拉松賽就要在這樣的天氣里進行。在英王室的要求下,賽道的起點設在王室的溫莎堡跟前,來自16個國家的56名運動員在此供王室成員御覽,這樣一來比賽距離就比規定多出了65米。在馬拉松賽漫長的跑道上,這點距離本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但成敗往往就由細節決定。比賽中,一直領跑的頭號熱門南非選手赫弗森中途意外退賽,這讓排在第二的意大利糖果商皮特里看見了曙光,他在距終點7公里處開始加速,準備奪取這枚天上掉下來的金牌。結果,過早的沖刺耗盡了皮特里的體力,當他踉蹌跑進終點白城體育場時,已是油盡燈枯,欲墜,此時距離終點線只有70米。
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這觸手可及的距離,此刻卻有如貧富差距一樣,萬里相隔不可逾越。在觀眾的驚呼聲和裁判的讀秒聲中,皮特里三次跌倒三次爬起,在距離終點15米處他再次摔倒,再也爬不起來了。此時,身后的美國選手海斯已經追了上來,悲愴地癱倒在地的皮特里感動了一位裁判和一名記者,他們沖上去對他實施救助,據說這位記者就是“福爾摩斯之父”阿瑟·柯南道爾,可惜他并沒有華生醫生的醫術,無法讓皮特里站起來,情急之下他和裁判拉起皮特里,攙著他跑過終點,確保了領先優勢。
然而根據規則,靠別人幫助完成比賽的皮特里被取消了成績,這讓躺在醫院里的他痛不欲生。英國各界都送來慰問,王后亞歷山德拉授予他一個特殊的金杯,彼得主教則在布道時用皮特里的事跡向人說明:“對奧林匹克來說,參與比取勝更重要。”
顧拜旦聽到這句話,深以為然。認為這種參與意識既能體現奧林匹克的博大胸懷,又有助于吸引更多的人熱心支持,于是將“重在參與”也作為奧運口號,和“三更格言”一并宣傳。
顧拜旦推出的兩個奧運口號都是拿來主義的產物,所謂“文章天成,妙手偶得”。不過這不只是簡單的引用,他對這兩種奧運精神都有深入的領悟和精辟的闡釋。
比如他論述參與精神:“生活中重要的不是凱旋而是奮斗,其精髓不是為了獲勝而是使人類變得更勇敢、更健壯、更謹慎和更落落大方。”可見,奧委會對人的期許不僅限于體魄上的“更更更”,還有其他精神層面的更上層樓。
口號開宗明義地點出奧運精神,但奧運博大的內涵不是只言片語可以概括的,因此每屆奧運會上,主辦方都提出自己的口號,作為對奧運理念的完善。比如1984年洛杉磯夏季奧運會的口號是“參與歷史”,這屆首次贏利的賽會,與會者不僅是參與,還共同創造了歷史。1988年漢城夏季奧運會的口號“和諧進步”,則如先知一般預言了今日的主旋律。此外,1992年巴塞羅那的“永遠的朋友”、1996年亞特蘭大的“世紀慶典”、2000年悉尼的“分享奧林匹克精神”、2004年雅典的“歡迎回家”,也都表達了自己對奧林匹克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