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德國奧斯卡之稱的“勞拉獎”日前在柏林舉行,這個今年舉行到第59屆的德國電影大獎,將榮譽給予了一部中、德、法合拍片,《拉貝日記》一口氣奪得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服裝設計及最佳美術共4個獎項。
《拉貝日記》的主角是德國人,主創也是德國人,再加上獲獎也是在德國,因此,它更像是一部德國本土片,和中國人沒什么關系。但當這部電影的導演傅瑞安、制片人本杰明及約翰·拉貝的長孫托馬斯·拉貝,來到北京參加該片亞洲首映式之后的第一場公眾放映時,才令人突然意識到,《拉貝日記》的主要市場在中國,它不應該只是一部拍給德國人看的電影,而應該是一部拍給中國人看的電影。
德國人有喜歡《拉貝日記》的充足理由,用最樸素的觀點看,它塑造的是一個在戰爭期間救下20多萬中國人的英雄,在和平年代,任何一個國家都會為擁有這樣一位有良知的公民而自豪。拉貝的故事出現在銀幕上,有助于提升德國人的形象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比這更重要的是,《拉貝日記》借一個被遺忘的人物,帶出了一段被湮滅的歷史慘劇。它給不知南京大屠殺的國外觀眾帶去的是震撼,但帶給中國觀眾的除了刺痛之外,還有一個不得不面對的命題,那就是我們該如何對待這個突然被推到面前的拉貝。
南京大學拉貝與國際安全區紀念館館長湯道鑾講述過一些沒有拍進《拉貝日記》的故事,比如拉貝回國后被懷疑與中國串通而遭納粹拘捕,后又被盟軍關押,在拉貝貧困交加、衣食都成問題的時候,戰后的南京市長曾組織市民募捐,將幾萬美金送往德國幫助拉貝——這種幫助與拉貝曾保護20多萬中國生命相比既微不足道,又具有深沉的分量,它表明中國是一個懂得感恩的民族。如果《拉貝日記》有重拍的可能,建議將這一細節記載進去,一個有勇氣站到槍口下用血肉之軀阻止日軍暴行堅強的拉貝,和一個遭致殘忍對待后虛弱到連生存權利都無法得到保障的拉貝,這種對比,是人性光明與灰暗一面的對比,是表現正義與邪惡的最好例證。
根據真實人物和事件改編的電影,有這樣一種優勢當藝術與現實交織互相形成補充之后,感受會變得分外細膩和飽滿。在觀看《拉貝日記》時,總有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在心頭,因為我預感到,在價值多元化的今天,人們很有可能單單從電影技巧、娛樂價值等物化層面去評價這部電影,而忽略了它在揭露真相、呼喚和平、喚醒良知等方面所具備的歷史意義。德國人用獎項肯定了這部電影的價值,單就行業層面而言,《拉貝日記》得到了尊重。當然,有鑒于中國電影的評價體系,無法對《拉貝日記》在中國獲獎抱太大希望,它的公映在中國最大的影響便是,讓中國人第一次在普遍范圍內,記住拉貝這個名字,紀念拉貝這個人物。事實上,紀念他也是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