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世界級的遺產大國

中國是世界級的遺產大國，要保護大量的自然和文化遺產，僅僅靠政府撥款的傳統模式是不夠的，必須調動多樣的社會資源，同時還必須提高遺產保護和開發的效率，英國、日本等建立遺產保護“國民信托機構”，給我們提供了有益的借鑒。中國應從立法保障、專業管理、提供服務等方面，進行遺產保護信托機構的探索和創新。

隨著中國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廣泛開展，被列入各級文物保護單位的遺產數量迅速增加，更多的工業遺產、自然景觀、歷史建筑保護工作也提上了議事日程。中國是世界級的遺產大國，中國所擁有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數量名列世界第三位，僅僅沿京杭大運河一線，就有省級以上文物保護單位654處，國家歷史文化名城9座，至于湮沒的歷史遺存就更多了。要保護數量如此驚人的自然和文化遺產，僅僅靠政府撥款的傳統模式是不夠的，必須調動多樣的社會資源。同時提高遺產保護和開發的效率。英國、日本等建立遺產保護“國民信托機構”的經驗，給我們提供了有益的借鑒。

英國、日本等遺產信托機構的經驗

非贏利的遺產保護信托機構 19世紀末葉，奧克托麗雅·赫爾等三位慈善家注意到了工業革命對歷史遺產和自然環境的巨大侵蝕力量。他們發現：100多年來的工業革命每往前跨進一大步，歷史遺產和自然環境就會遭受一次巨大的打擊。而當時的英國和其他工業國家，都沒有專業的機構來保護這些遺產。所以，他們主動提出建立一個獨立的機構來保護遺產和名勝古跡，并且向公眾開放和服務。他們于1895年建立了國民信托機構，作為一個具有慈善性質的、獨立于政府的非贏利性機構。根據1907年的英國國家信托法案，它成為具有公益服務性質的公司，其成立章程規定：“為了大家的利益，加強對土地和房地產(包括房屋等、自然、人文景觀)的永久性保護。至于土地(只要可行)，加強對其自然特色和野生動植物的保護”。

國民信托機構準許民眾或機關團體委托或捐贈歷史遺產、土地、房地產、名勝古跡等予他們經營管理。這些資產劃分為“不可分割”和“可分割”兩大門類。所謂“不可分割”部分主要是指重要的核心地產，依照法律不可出售。所以不可列入公司的資產負債表。而土地則可以租給農戶，每年收取租金。國民信托機構雖然是一個公益性的服務機構，但是，它動員了大量的社會資源和資金。它所積累的歷史遺產、土地、房地產、名勝古跡等資產一直在穩定而有效地增值，100多年來獲得了巨大的經濟回報，因而被專家稱之為一種卓有成效的公益性投資。根據目前的市場價格估算，國民信托機構的資產價值超過了2萬億英鎊。

為保護遺產而擴大資金來源 作為一種特殊的信托，遺產信托也需要讓自己的資產得以流通，并在流通過程中獲得增值。但是，歷史遺產、土地、房地產、名勝古跡等恰恰是連通性比較差的資源。而為了保護遺產，該機構每年需要大量的預算支出。它的做法是擴大資金來源的多樣化，在保護遺產方面毫不吝嗇，而不是壓縮保護遺產開支，這樣就形成一種擴大來源——良好聲譽——再擴大來源的良性循環模式。以它在1999年公布的收入表為例，其中會員的會費占38％，遺產的租賃收入占17％，遺產參觀的門票收入占12％，公司的投資收入占23％，公司下屬企業的上繳利潤占7％，公司的產品出售所占比例2％，接受捐贈所占比例2％。此外，它還接受政府部門、文物保護代理部門和個人的捐贈。這些捐贈每年不同。比如：好萊塢米高梅公司在2006年拍攝了電影《波特小姐與彼得兔的誕生》。電影的主人公是被媒體譽為“19世紀的J·K·羅琳(羅琳是當代暢銷書《哈利·波特》的作者)”的英國女性童話作家波特。波特女士很早就是國民信托機構的會員，經常參加國民信托機構的活動，而國民信托機構也為波特女士的創作活動提供了查閱歷史檔案、考察莊園和遺產等的方便。1943年，波特女士在患白血病去世前立下遺囑，把名下湖區的4000英畝土地、15座農場，以及若干小湖，都捐給了她長期信賴的國民信托機構。國民信托機構借此宣傳了波特女士的成就和捐贈，通過廣大讀者對于波特女士的愛戴而吸引了更多的讀者來參觀國民信托機構所管理的莊園等遺產，也吸收了更多的人們接入會員的隊伍。

國民信托機構設有一個總的執行機構，由總經理、副總經理和分管產業、財務、法律、公關、公司下屬企業，以及人事的部門經理運作，另外還有16家地區辦事處直接負責國民信托機構在當地的產業。這一執行機構必須在一個組織嚴密、有名譽非執行委員組成的委員會下運作并向委員會匯報。同時，公司有一個52名成員組成的最高理事會。其中50％的成員由對國民信托有貢獻的團體代表擔任，如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國立美術館、皇家農莊及皇家園藝協會、漫步者協會，以及其他文物代表處等。

向公眾提供不斷更新的服務 國民信托機構的公益投資模式是建立在提供良好服務的基礎上的。它強調自己的文化理念：不是一家保管遺產的陳列或修繕公司，而是具有慈善目的和傳承人文精神的服務機構。他們在各地開放了許多服務項目，比如：“激活的歷史日”、“穿越情景的旅游”、“春季蓮花日”、“復活節家庭旅游”、“花園觀光”、“室外劇和夏季音樂廳匯演”等，以便為包括兒童在內的各種層次的公眾提供服務。有鑒于此，國民信托機構吸收的會員越來越多。每個會員只要交納一定的費用，就可以免費出入國民信托機構所保護和開發的遺產，并且可以獲得機構贈送的出版物和印刷品。機構的會員在1895年剛成立時僅僅為100人，到1900年創始人羅伯特·亨特等捐贈了Kanturk古堡的收藏品時，機構的會員便增加到250人。據2007年的最新統計，機構已經管理著300處歷史建筑、49處工業遺產和有歷史價值的工廠。會員已達到350萬人的歷史新高，即100年來，該機構的會員增加了約1萬倍。日本的國民信托借鑒英國的經驗，起源與1965年，至今有48個信托組織從事自然及人文史跡等文化資產保存運動。

建立中國遺產保護信托機構的建議

中國歷史悠久，遺產數量巨大，有必要在政府直接投資保護遺產的同時，通過立法鼓勵建立非贏利的遺產保護信托機構，吸引各種社會資源，參與遺產的保護和開發工作。在全國性的相關法律尚未頒布之前，可以由具有地方法規立法權的省市，率先研究和頒布從事遺產保護的非贏利機構的法規和政策，從法律的角度確認和保護信托機構，接受政府、團體和個人對遺產的委托、捐贈和進行遺產保護和開發的權利，以及政府和公眾對這類機構進行監督的權利。事實證明：遺產保護的信托工作，是一項耗時漫長、投入巨大、需要以高度信譽和社會支持為基礎的工作。如果沒有法律和社會信用的保證，特別是如果缺乏一種以公益為目的的可持續發展的投資模式，它將難以為繼。英國國民信托機構的會員在1907年國家信托法案公布前，機構會員不過350人，法案公布后就增加到了550人。1953年由當時的英國皇太后擔任信托機構主席，其會員猛增到44454人。可見社會號召力、信譽度和制度保障對信托機構發展的重要性。

遺產保護信托機構必須以服務公眾為宗旨，通過不斷開發多樣性的服務產品，來擴大收益和社會影響。與有些人認為的遺產管理機構，是一種工作緩慢、人員老化、效益拖沓的印象完全相反，英國國民信托機構實際上是一個專業化非常強、擁有許多文化服務“獨門絕技”的機構。它提供的專業服務包括：(1)產業管理所提供的遺產保護、動植物保護、土地經營等服務，要比遺產的原主人所能做到的好得多，投入的效益也高得多，這使得政府和民間的許多遺產擁有者愿意委托它來管理。(2)在專業技能方面，它擁有考古、建筑、環保、美術、裝潢，以及歷史上人們生活方式的專業研究和獨特技能。許多信托機構的成員本人就是這方面享有盛譽的專家。而這些恰恰是目前中國遺產保護機構非常缺乏而亟待提高的能力。(3)在公關活動和服務方面，它通過開發多樣性的項目，吸引越來越多的觀眾滿意而歸。它下屬的商店也擁有比較濃郁的文化氣息，既能夠贏利，又能體現遺產保護的良好形象，因而出售產品的價格也高于一般商店，而消費者也愿意到這些商店來購買。(4)財務技能，它擁有公益性投資和資產管理方面的專家，熟練開展各種中長期的投資，獲得穩定的收益增強委托人的信心。

要建立長期的發展規劃和遠景，引導遺產保護的長期積累和服務效率，并使之成為一個地區社會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遺產保護既然是一項影響子孫后代的公益事業，就要通過階段性的目標而實現長期發展。如英國國民信托機構就設立了“跨越2010年”的長期戰略，通過遺產保護工作，在人類的過去、現在和將來之間進行無窮無盡的對話。它要展現歷史上人和自然的真實風貌，而不是一個博物館收藏室，以便公眾理解遺產在當代人的生活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要與志愿者服務相結合，體現廣大公民的文化權利，特別是參與文化創造和文化成果及遺產受保護的權利。遺產保護既然是一項公益事業，就要把這一宗旨最大限度地傳導給社會。1990年在英國遭受大暴雨襲擊之后，英國國民信托機構發起了一項“保護花園樹木免受天災的呼吁”活動，主要由志愿者承擔，取得了很好的效果。2007年該機構吸引了43000個志愿者常年為它工作，并且經常宣傳這些志愿者的工作成果，竭力讓公眾知道：國民信托機構所從事的是一項有利于遺產傳承、生態保護和文化共享的活動，在道德上是有益的，在資金使用上是有效的。這也應該是中國遺產保護機構著力開展的社會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