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為什么這么多

從鼠年年終到牛年歲首的賀歲片大戰已經硝煙散盡。自1995底年成龍攜《紅番區》進軍大陸電影市場從而開辟內地賀歲片時代以來，還沒有哪一年的賀歲片像今年這樣如此集中而熱切地關注“剩女”這個群體。從《女人不壞》到《非誠勿擾》，從《桃花運》到《愛情呼叫轉移Ⅱ》，大凡是愛情題材的賀歲片，其中總能看到大齡女青年的身影。這表明，“剩女”不僅已成為一個社會話題（去年便有房地產商拋出了“大齡女導致房價上漲”的言論），更在影視文化中成了既成事實。

“剩女”的叫法意味著，人的一生可以大致劃分出幾個階段，在每個階段都有類似求學、愛情、婚姻等這樣的主題和任務。一旦過了相應年齡段，未完成的人生大事就成了“歷史遺留問題”，解決起來既迫切又棘手。即便那些為了保持個人獨立、演繹個性人生而不屑于談情說愛的“單身貴族”，也在酷或者裝酷的生活中逐漸厭倦，在親朋好友的催促聲中日漸疲憊，成了“沒落貴族”。至于“剩女”為什么在最近幾年大規模涌現，這當然是一個社會學話題。既然電影是現實的投射，我們不妨回到電影，看看影片中的她們到了或過了結婚年齡卻仍待在閨中的原因。

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們不妨說，幸福的已婚人是相似的，不幸的未婚人各有各的不幸。在《桃花運》中，固守傳統觀念的梅婷一直認為，向男人交出自己的身體，不僅需要男女雙方在精神上的相互愛戀，更重要的是要有婚姻作為保障。因此，她不能接受耿樂提出的不結婚先同居的要求，盡管她很愛對方。在徐克的《女人不壞》里，已經年過三十的張雨綺，是一個“女強人+萬人迷+女權主義者”。高高在上，曲高和寡，導致了盡管追求者可以組建一個軍團，她仍獨來獨往。如果說她是朱德庸漫畫《澀女郎》中“男人婆”和“萬人迷”形象的綜合體，體驗中心驗身員周迅則是“結婚狂”的變異版。對于男人和婚姻，她一方面滿懷憧憬，一方面心存畏懼。她對戀愛結婚有著強烈需求，但一碰男人，她的身體就會僵硬。這種奇特的生理反應或許是其內心深處對婚姻存有恐懼感的一種外在表征。正所謂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如果仿照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人的一生大概可以分為兩個時代：暫時住穩了“墳墓”的時代和想住“墳墓”而不得的時代。在很多人看來，再浪漫甜蜜的愛情，都會在庸常和瑣碎的家庭生活的沖擊下變得支離破碎。這樣看來，都市里婚姻恐懼癥患者大有人在，也就不難理解了。

陳國富的《征婚啟事》讓我們借著劉若英的眼睛見識了男人世界的百態，而靈感取自于《征婚啟事》的《非誠勿擾》，則讓我們跟著葛優的腳步走進了都市“剩女”的情感空間。其中，墓地推銷員何佳怡是一個工作狂，甚至借著征婚的機會向葛優推銷墓地，一套說辭義正嚴詞，把精明的葛優也套了進去，“媳婦沒娶成，先買了塊墓地”；而單身媽媽徐若瑄，年輕漂亮，家庭富有，但葛優雖有愛心卻不想在生孩子這件事上“不勞而獲”，只好望風而逃。而其他人，不管是性冷淡者車曉，還是把愛情和婚姻當作一種投資從而游戲感情的股票投資人胡可，還是在男同性戀中扮演女性角色的馮遠征，都讓葛優退避三舍。至于貫穿情節始終的女主人公舒淇，除了“剩女”，她的另一個身份是“小三”。同之前的《畫皮》不約而同的是，《非誠勿擾》也走了美化“小三”的路線。《畫皮》里的狐妖周迅溫柔美麗，善解人意，最終通過舍命救人完成了自我救贖，而空姐舒淇漂亮，善良，對愛情忠貞不渝，最后跳入大海以身殉情。而在現實中，那些身兼“小三”的“剩女”，又有多少是出于真愛呢？金融危機一來，不少“小三”發現所依對象財富縮水，大概也要另尋下家了。

說到底，商業電影終究是安慰人類心靈的靈丹妙藥，是為觀眾提供想象性撫慰的絕佳工具。它或許會觸摸到復雜的社會問題，卻總要以大團圓結局來簡單地給出解決方案。皆大歡喜的結局與其說是創作者的自我投射，還不如說成全了觀影者的自我希冀。一個說法是，一部成功的商業片能夠讓一個對生活失去信心的人至少再活七天，這也許不是夸大其詞。在《愛情呼叫轉移Ⅱ》中，電視主持人林嘉欣單挑12個“型男”后回到原點，與大學同學鄧超在天使的祝福中喜結連理。在《桃花運》里，梅婷同耿樂最終還是走進了婚姻殿堂，只是誰作出了妥協，我們不得而知。至于《非誠勿擾》，葛優撿到了“仙女”，同身體和靈魂獲得了再生的舒淇終成眷屬。而在電影之外，“剩女”的故事每天都在以各種版本上演，結局就未必都會如此美好了。前不久，網上便流傳著女博士的母親代女征婚的新聞。母親一直要求女兒以學業為重，反對女兒交往異性，導致女兒上了歲數依舊單身，母親只好印發“自責名片”親自尋婿，只是5年來應征者卻不到5人。忙于學業，這是現實生活中的另一個“剩女”生產機制，而其中的無奈和心酸，大概只有同處此境者方能體味了。[責編/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