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路漫漫

當我接到調任華安分局工作通知時，二十年前翻山越嶺一路風塵的情景又浮現在我的眼前。盡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那一路的艱辛以及探親的渴望卻給了我深深的印記。

母親兄弟姐妹共八個，有兩個哥哥遠離家鄉到山區的華安縣從事教育工作。我記得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這兩個舅舅的面。在記憶里，華安是個非常偏遠的地方，因為遠，更主要是交通不便，排行老四和老五的兩個舅舅就很少回老家。那年我從濟南交通學校畢業后參加工作，母親說有機會得去華安舅舅家探探親。

1988年的一個夏天，我從薌城搭上了公共汽車。華安，便在一陣陣的顛簸和搖晃中進入我的視野。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吃力地前行。一會兒拐過山谷，一會兒繞過山梁，在S形的奔突中，不斷揚起的黃塵滾滾地掩遮了車窗外一座座青山的美景。塵土味、汗酸味在窒息的車廂里交雜著。我便在暈暈沉沉中打起了盹。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陣急剎車中醒了過來。原來，因為昨晚一場大雨，在一個叫高車地界的山村路段出現了溜方。十多個養路工人正在用鏟子和簸箕緊張地清理路障。等待的無奈很快讓車廂里的人焦慮不安而躁雜。出于公路人的習慣，我下了車察看地形看個究竟，并與養路工們聊了起來。他們的公路站離這有十幾里遠。管養的都是沙土路，天天要掃沙回沙，早上出來到晚上回去，午飯吃的是早上道班帶來的米飯。人手少，路段長，條件差，山區公路，一場大雨，溜方塌方，隨時發生，每遇險情，日夜排障，如此辛苦，常年累月。據說這條路建于70年代，是華安與外界的唯一通道，由于自然條件所限，總是崎嶇不平，養起路來也是千辛萬苦。而在這之前，要進入華安，就只能沿九龍江北溪行船逆水而上。記得曾經聽長輩說過，50年代初，四舅、五舅師范學校畢業后就是行水路支援山區教育的。那時的艱辛便可想而知。

“華安要有一條柏油路就好了！”工人們不無感慨。在他們的眼里，柏油路就意味著道路的平坦通暢，意味著康莊大道。我沉默了。舅舅們在山那一邊的哪一邊？他們在如此偏僻的山區里生活工作了大半輩了，一切可好？在養路工人的努力下，汽車輾過泥濘，蹣跚到了小山城。山城的小更出乎意料，但我已無暇顧及。一下車我就看到了一個戴著草帽的老人在那里焦急地張望，雖然已經很久沒見面了，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我四舅。在城關一所學校的平房宿舍里，四舅打出水讓我擦洗風塵，滿眼的關愛讓我頓時忘卻了一路的疲倦。當得知我分配在家鄉的公路分局工作，老人的眼里流溢著喜悅的光芒：“好啊！為鄉親們鋪橋造路，造福呢！一定要好好干！”。第二天一早，我們搭上開往仙都鎮里的班車，華安城關距仙都只有24公里，而我又享受了二個小時的的翻山越嶺塵土飛揚，來到了五舅的家。五舅在一所農村小學里教書，大兒子在家務農，還有三個孩子在上學。他們很少出門，舅舅一下班，便回到家里幫舅媽做農活，家里還種點茶葉，只供自己用，很少外賣。“現在好了！有公路，可以坐車，以前哪有啊，回老家一趟，都是走山路的，沒有三天哪能到家！”一翻憶苦思甜之后，長輩們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笑容一直印在我腦海里。相比以前，有了路，他們就滿足了，而作為公路人，想起那一路風塵，我的心里卻有些微澀。此后，由于工作關系，我經常得知華安道路建設的一些新消息。比如新開了一條沿江公路，后來又鋪了柏油路，之后又拓建成省道西港線，打通閩中通道，特別是紅旗山隧道的貫通大大縮短了與漳州的距離……每得到一個消息，我就高興一回。華安，成了省道縱橫，四方可通的熱土。當然，這距離我第一次到華安探親已是近二十年的光景過去了。

許是有緣，當我再一次以公路建設者的身份踏上這方土地的時候，感到無比的親切和激動。當年到華安得走五個多小時盤山路，如今只需一個小時的路程。新建的沿江公路筆直通暢，綠樹成行，山花爛漫，車來車往，穿行如梭。因為路的拓建、改造，華安因此而活躍起來，煥發出無窮的生機與活力。奔馳的車影、滿眼碧綠的茶園茶山，一路過來的青山綠水，給人一種生機盎然的力量。

我尋了個機會拜訪了四舅和五舅，雖然都已是八十高齡，但他們依然健朗、樂觀。家在仙都鎮的表弟這幾年發展茶業生產勤勞致富更是容光煥發。“還是得益于路通啊。原來產了茶都不知道往哪賣，現在你看，產茶季節，連我們這么偏僻的村莊，那些前來購買茶葉的人絡繹不絕，小車都擠滿了村道……”看到舅舅家發生的變化，我心里樂滋滋的。

華安，不再是“藏在深閨人未識”，卻是一方寶藏迎客來!如今順著漳華沿江公路，筆直的水泥路面，挺拔的蒼蔥桉樹，北溪碧波如鏡，沿路欣賞著華安國家森林公園，仿佛已進入人間仙境。華安已成為著名的鐵觀音茶產地，人們因為種茶發展茶業而從這里走出了大山走向了世界。2007年9月，當國際古遺產專家從這條路前來考察并最終評定華安大地土樓群為世界文化遺產時，世界各地游人也沿著這條閩中大通道絡繹不絕而來感受土樓神韻，品觀音茶香、探尋千古之謎仙字潭，賞中國十大玉石九龍壁，游天然基因庫貢鴨山……更有有識之士前來這方熱土投資興業！

天賜華安好山水，一路通暢夢相隨！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我載著老舅舅們在沿江公路欣賞華安美景，老人不禁感慨萬千！忽然間，我覺得我是自豪的華安人，我的親人在華安，我的事業也在華安！我一邊徜徉在茶的芳香里，一邊感到自己肩上所負的責任沉甸甸的。路在人們心目中是一種思念，是理想的延伸，能通往未來的家園。要想富先修路，路暢通才能百業興。這是一個樸實的理論。做為公路人不僅僅是養好公路保障暢通，更重要為社會經濟的發展提供良好的道路條件、為老百姓幸福生活鋪就希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