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凡一平的《理發師》是小說影視化的主要作品。凡一平的小說走向影視他符合中國當代作家的“觸電”趨勢,在小說改編成電影的過程中,作品中的語言元素轉化成影視藝術的元素。其中有人物的增刪與性格的調整、基本情節的改變和調整、音樂元素的加入、表達方式的改變,《理發師》的改編,反映出文學作品影視化的特征與規律。
[關鍵詞]凡一平 《理發師》 觸電 影視化
在廣西作家中,凡一平是作品較多、成果豐富的一個。他寫作的《尋槍》、《理發師》、《跪下》、《順口溜》、《十月流星雨》等作品都被改編成影視作品,他曾一度被稱作“備受中國當代導演群青睞的小說家”。
(一)凡一平的小說影視化有特定的時代背景和氛圍
電子技術的不斷發展,使影視藝術進入人們的視野。大量的電影、電視圖像符號從感觀上滿足了人們的消費欲望。在圖像化的擴張中,非圖像文化資源被開發利用,許多文學作品被搬上影視銀屏。圖像化的文學作品強化了人們對文學作品的理解。
影視藝術的進一步發展。促進了作為影視劇本的文學作品的改編。在中國當代的很多影視作品中,有很多是由文學作品改編而成的。《芙蓉鎮》、《秋菊打官司》《圍城》、《京華煙云》等,都是由文學作品改編而成。在西方,也有文學作品改編為影視劇本的熱潮,《哈利波特》的小說與電影就是相互推進中形成流行高潮的。小說的影視化改編,一度促成了文學作品與影視藝術的雙豐收。
在文學作品改編成影視作品的大潮中,“廣西新桂軍”的崛起與集體“觸電”現象是其中一支新興力量。廣西桂軍崛起于20世紀90年代,在隨后的十多年里形成。文學新桂軍”,作品被逐漸改編為影視劇。在這種大背景下,凡一平的小說也走出文字領域,成為圖像化的影視藝術,小說《理發師》就是其中重要的一本。
(二)凡一平的小說的影視化改編
小說改編成影視作品是對小說的二度創作,體現了影視藝術的需要。小說和影視劇作雖然都是敘事文學,重視人物形象的塑造。重視故事情節和環境的敘述與描寫,但小說以印刷的文字為載體,影視作品以畫面和聲音作為載體。意大利電影導演比埃爾·保羅·帕索里尼指出小說與電影之間最重要的區別是:“文學幾乎完全是由隱喻構成的,而電影幾乎完全沒有隱喻。”兩者的敘事方式上的不同,使改編的過程相當于二度創作的過程。
在小說改編成影視劇本的過程中,小說由個人創作轉變為集體創作。《理發師》的改編過程中,貫穿了作者的心血、導演的眼光、專家的指點、演員的建議。
導演的參與為電影改編定下了基調與方向。凡一平在《理發師》一書的《陳逸飛與我,以及他和我的(理發師)》的序言中,寫到他與導演陳逸飛第一次見面時。就對小說內容的改編進行了探討:“2002年5月9日,第一次談電影改編,女主人公的性格定位,國共關系,在小說中加以體現。”導演以他獨到的眼光相中的小說的閃光點,也看到了小說改成劇本時要作的調整和改動。導演的眼光調整了小說的定位和方向。
在導演的要求下,凡一平進行了新的構思,這是作者從影視創作的視角。重新對小說中的人物和內容進行定位。匈牙利電影理論家貝拉·巴拉茲:“如果一位藝術家是真正名副其實的藝術家而不是劣等的工匠的話,那么他在改編小說為舞臺劇或改編舞臺劇為電影時。就會把原著僅僅當作未經加工的素材,從自己的藝術形式的特殊角度來對這段未經加工的現實生活進行觀察。”
劇本的創作要落實到演員的表演上。在這個過程中。演員對劇本的理解和建議能促進改編的進一步完善。在《理發師》改編過程中,參入前期出演的演員姜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劇本需要修改,要把描述變成行為,要簡潔。此外,女主角’性格要鮮明。”演員是具有豐富表演經驗的實際操作人物,他們經常參加演出,懂得故事情節可以達到的表演效果,他們提出來的經驗有助于小說文字文本向舞臺藝術的轉變。
在劇本改編過程中,凡一平在導演陳逸飛的安排下得到了專家的指點。凡一平寫道:“2003年2月4日,陳先生請北京電影學院的倪震教授提出不少劇本的意見。”
正是在多方面的意見綜合之下,作家、導演、演員、專家達成了基本一致的意見,故事的情節出由此確定下來。劇情的調整與確定,為電影的成功奠定了基礎。
(三)凡一平《理發師》小說與電影的比較
《理發師》寫了理發師陸平和情人宋穎儀的愛情故事,表現了一個理發師的命運在戰爭年代的風雨飄搖。從凡一平的《理發師》的小說與電影比較可以看出。作品的內容作了調整,情節有了改變。加上了影視藝術的獨特音樂元素。
1、人物的增刪與性格的調整。
劉寡婦是電影中新增加的人物。劉寡婦年輕貌美、頗有風情。她一出場就能吸引人的眼球。陸平到和順縣城的那天恰好是宋師傅的女兒接彩禮的日子,進門的第一件事就碰上勝哥跟劉寡婦在宋師傅家里偷情。在接下來的劇情中,她用火辣辣的眼睛盯著陸平,半戲謔半挑逗。但是,就是這么一個風流女子卻居然在日本人殺死勝哥時沖上去,成為一個為勝哥而死的鐘情女子。這個人物的增加符合影視藝術的商業性要求,產生了媚俗的效果。
在小說中,陸平在老板的要求下,不得不給日本軍官理發,他被鄙視為漢奸,但在老板的軟硬兼施下,他繼續為日本人理發、整理尸容。在電影里,陸平在第一次給日本人刮面時,寧愿自傷也不愿意為日本人干活,體現了一個青年的氣節。
電影刪去了小說中所寫的與宋師傅的大女兒宋嘉儀相關的情節,用宋嘉儀的名字代替了二女兒宋穎儀,圍繞著宋嘉儀與陸平的感情線索展開。這樣使故事情節相對集中。
2、基本情節的改變和調整。
電影的開頭與小說的開頭不同。在小說中,陸平的出場是從和順理發店開始的,陸平在上海的經歷是一種插敘。但在電影中。陸平在上海殺日本人的經歷被提前到開場。電影開場將故事的來龍去脈交待得清清楚楚,將逃亡之路渲染得緊張而激烈。一上場就抓住觀眾的心。這種在小說中輕描淡寫的情節,在電影中卻渲染得扣人心弦,正是符合電影這種表演藝術的特點。夏衍曾說:“電影的第一本頂重要。在第一本里,有很多東西都要從頭告訴觀眾。”
在電影中,增加了很多畫面性很強的鏡頭。陸平到和順縣后,激發了宋嘉儀的愛。他們一起騎車的畫面、在夜里洗腳時捉鳥的畫面都是小說中所沒有的。這些畫面的添加。為愛情的萌發和傳遞塑造了生動的形象。喬治·布魯斯東說:“電影和小說都是時間的藝術,但小說的結構原則是時間,電影的結構原則是空間。”由于電影的空間藝術的特點。它特別注重畫面的效果。
影視畫面一閃而過,為了加深對觀眾的印象,電影會突出主要人物,對次要人物的表現加以壓縮。《理發師》電影中弱化了小說中的司令的形象而強化了葉江川的人物性格。在小說中國民黨的司令是閻錫山,他因為貪戀宋穎儀的美貌而破例救下宋師傅和陸平。在電影中。胡司令只出現了一次,是一個次要人物。在小說中。陸平與宋穎儀的感情并沒有完全暴露,葉江川明知宋穎儀與閻司令關系曖昧卻無可奈何。而在電影中。葉江川不再是一個無可奈何的人。他老謀深算,心機很深。這樣的情節改寫使故事情節環環相扣,懸念迭起,也更符合能突出人物的性格。
3、音樂元素的加入。
在小說中沒有音樂元素,而在電影中,從一開場就加入的音樂“你別想”,這首歌成為貫穿全片的背景音樂。埃·蘇里奧說:“電影世界始終擁有一種音樂。這種音樂從氣氛上替電影世界構成了一種特殊的幅度。它不斷地豐富電影世界,解釋這個世界,有時還校正甚至指揮它。”
4、表達方式的改變。
小說中全部是采用第三人稱的視角。直接寫在那個戰火紛飛、時局動蕩的時代陸平與宋穎儀的愛情受到多重挑戰。電影中則采用第一人稱的內心獨白方式,把主人公的心里活動講出來,讓觀眾覺得如在耳邊。
小說中有細膩的心理描寫。在電影中則注重人物之間的對白。在小說中,有關于士兵趙文斌的頭發的描寫,寫得非常美:“那是陸平難得一見的發型,剪工精細得無可挑剔,就像浸過墨水的狼毫毛筆一樣,嚴密得沒有絲毫的零亂。”“那把銳利的剃刀對著一頭漂亮的毛發畏縮起來。它仿佛感覺到一種罪過——這樣出色的頭發是不該殺害的,刀不能做它的劊子手,因為它就是花卉,而不是稗草。”在小說中的這種夸張的描述在電影里沒有能表現出來。在電影中另外添加了一些對白,比如:“男人天生是為有光彩的女人而生,女人天生是為有手藝的男人而生。”這些對白,強化了人物之間的關系。推動了情節的發展。
從凡一平《理發師》小說的影視化過程可以看出,小說影視化是文字與圖像結合共生發展的一條重要途徑。在小說影視化的過程中,小說的人物、情節都會相應發生變化。并添加進影視藝術的諸多元素。從這個過程可以看出,小說的主題是基本不變的,影視藝術的圖像感染力加強了,但是小說的心理空間與人物的觸角縮小了,其想象空間減弱了。我們既要尊重文學作品的文字深度意義與闡釋,也要了解影視藝術的生動性、畫面性。只有在兩種藝術的共同熏陶下,才能更好地提高審美素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