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而生的田螺姑娘

從前，我不愛別人。其實亦不愛自己。一個人在城市飄著，腹內(nèi)荒蕪卻從不操持那些冰涼的鍋鏟……那時候，我只是一個被愛的孩子，耗得厲害，可以趕三十公里路，回家找我的父母。

很早，就聽說過美麗故事《田螺姑娘》：田螺被小伙子帶回家，小伙子出門后，田螺就現(xiàn)身為小伙子燒飯，色香味、碗盤碟擺放一桌……愛一個人就是為他做飯嗎?我覺得那是田螺的頑皮之舉，那么小的屋子，要讓男人驚奇也許只有做飯了。而做飯在我看來多么勞神 田螺姑娘完全可以靜坐室內(nèi)，手捏女紅，身披彩衣，表情狡黠地等心愛的人歸來。

直至結(jié)婚生女，我才一點一點懂得田螺姑娘。餓著肚皮，誰有心思看你拿捏女紅、贊你如霞衣衫呢?而我們家，一大一小兩張嘴巴嗷嗷待哺呢，此時，我不下廚誰下廚?于是就穿起圍裙、抄起了鏟勺，就在廚房間實習(xí)學(xué)來的各式菜樣……居然也喂得兩個寶貝唇紅齒白，也喂得他們天天跟在我這個超級煮婦后面夸好!贊揚和成果是兩根隱形的鞭子，我在鞭子下甜蜜向前，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

就在那一天，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母性，越來越像那個美麗姑娘——田螺。

早餐吃什么?燕麥粥吧。再來點醬黃瓜，還有剝好的白煮雞蛋。臨走前，我將它們齊整地擺在桌上，仿佛家里真的來過田螺姑娘。想想他們呼呼喝粥的模樣，想想那兩個美美填飽的肚皮，我心里比蜜還甜——原來，做田螺姑娘真的很甜。

中午吃什么呢?一個小炒一個湯，裝盤內(nèi)胡椒翠綠晶瑩，肉絲纖細(xì)嫩滑，而冬瓜在湯內(nèi)飄著，去油去脂，清火解毒。在家就是好，雖簡單卻清爽，不似在飯店，大魚大肉大葷大油，總是膩味，總泡在油罐子里脫不開身的感覺。

晚上?晚上來個青菜炒飯吧。菜香和飯香摻雜在一起，就有了鄉(xiāng)野的味道，也有了家的溫馨……

就這樣，一日三餐占據(jù)了我很大的思維空間。但我沒有淹沒在灶間灰頭土臉，我的工作、我的學(xué)習(xí)、我的生活卻在三餐的奠基下活色生香起來。

鄉(xiāng)下親戚來城里，見我抄刀弄勺有板有眼，很驚奇，說：“月方什么時候會弄飯的?在娘家從來不做的人，現(xiàn)在卻燒得這么好!”我忙著笑，愛是會讓女人蛻變的，蛻變成一個喜歡忙飯的田螺。

婆婆也是。婆婆在我們家，對吃的問題，永不嫌煩。她能為一碗雞湯在煤氣灶前站一個上午，也能為一斤鮮活野生魚排兩個小時的隊。飯桌上，有人對某個菜蹙一點點眉，她都能立馬回到灶間重新翻炒，直至色香味俱全……在菜面前，“煩”這個宇在婆婆心里永不存在。

我以為婆婆的本性如此。

哪知，那天一家三口出去吃飯，回家，發(fā)現(xiàn)婆婆的中午飯是剩飯就蘿卜干。

我暗暗驚嘆，原來婆婆對自己是怕煩的!坐下閑聊，她兒子無意中說起酒席間多飲了幾杯，婆婆立馬系圍裙去灶間，怎么阻撓都不成。出得灶來，滿頭冰霜的婆婆手上端的是一碗醒酒湯。濃稠的湯內(nèi)隱約有橘子蓮子青梅的身影。婆婆是什么時候準(zhǔn)備好這些東西的々我忽然發(fā)現(xiàn)有愛的女性都有通天的神力，都似那個美麗的姑娘——田螺。

因為愛，所以甘愿做田螺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