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美國在日本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在對待日元匯率問題上,采取迫使日元直接升值以及金融自由化的手段,從而以犧牲日本的經濟利益為代價,獲得國際貿易利益。在正值人民幣時期,通過回顧美國如何對待日元匯率從中可以得到有益的啟示。
[關鍵詞] 日元匯率 固定匯率時代 浮動匯率時代 啟示
一、美國如何對待日元匯率的歷史回顧
1.“固定匯率時代”的日元匯率
日本經濟學家吉野俊彥在其《日元的歷史》一書中寫道:“日元的歷史無異于日元的悲劇史”,事實確實如此。1949年4月下旬,盟軍總司令部決定采用單一匯率并設定為1美元=360日元。該匯率作為美國操縱下的產物,日本政府沒有自主地制定穩定貨幣的政策。1美元=360日元的匯率維持了22年,比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的金本位體系保持的20年還長。在漫長的22年間,日本為了維持該匯率而不斷“拋售日元購買美元”,致使大量過剩流動性推動物價水平上漲,日本政府和日本銀行為此付出了沉重的經濟代價。尤其在1968年之前,對經濟脆弱的日本來說這種代價更為慘重。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發達工業國都面臨著恢復和發展經濟的任務。戰后建立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關稅及貿易總協定(GATT)體系,各國遵守該體系的基本規則,從20世紀50年代起至60年代,自由貿易促進了世界經濟的發展。這一時期的美國在維護“IMF——GATT體系”方面,充當了旗手的角色。美國為什么在這一時期如此積極地推行自由貿易?原因是此時的自由貿易對美國有利。美國在當時是工業發達國,正處在經濟高速增長時期,其高技術的產品能夠大量出口,所以對其他國家的產品采取了開放本國市場的政策。
美國自由貿易政策的轉折點是20世紀60年代的越南戰爭,以及由此引發的嚴重通貨膨脹。這一時期日本、聯邦德國等新興工業國的出現,美國產品的競爭力開始下降,并且其出口產品以農產品為主。而日本主要是尖端技術工業品的出口。美國占世界貿易總額的比重從最高時1962年的18.3%,降至10%左右,而日本則由3.4%急劇上升至將近10%。在此情況下,日美激烈的貿易摩擦在所難免。日美貿易摩擦的產生,貿易保護主義再度被使用,也正說明了在這一時期美國經濟的衰退。
除了使用貿易保護主義以外,是向日本推行資本自由化。從20世紀60年代后半期開始,美國的跨國公司向國外直接投資日益活躍。美國必然將日本市場作為其世界戰略的重要目標,通過推行資本自由化打開日本市場。美國在60年代向日本推行資本自由化共有兩次,分別是1967年和1969年。1971年6月4日,針對美國等國對日元升值的壓力,政府召開緊急閣僚會議,提出了“8項日元防衛措施”,其目的是為了促進資本輸出,以對抗美國資金的流入。當年7月,日本36名經濟學家提案,建議采取日元價格小幅調整,采用比價零星調整政策,避免日元大幅度升值的沖擊,阻止投機性短期資金流動和“早收遲付”現象。該建議既符合IMF協定,又增強了日本政府決定匯率的自主性。但是,由于美國對日本的再三施壓,政府拒絕了該建議的實施。8月15日,出現了“尼克松沖擊”,政府不得已仍按固定匯率干預市場,持續了11個營業日,動用資金40億美元,相當于當時外匯儲備的一半。之后又在3個月內增加了30億美元,4個多月共向市場投放了70億美元,相當于GNP的3%。12月18日的《史密森協定》,進一步導致許多阻止日元過快升值的有效措施的放寬或取消,致使日元升值16.88%,達到1美元=308日元。但這一系列對日元匯率施壓的措施,并未減少美國的國際收支逆差。
2.“浮動匯率時代”的日元匯率
隨著美國國際收支的持續逆差,1971年美國的黃金儲備接近了臨界點的100億美元,當年8月15日尼克松總統被迫宣布美國停止黃金與美元兌換,布雷頓森林體系隨之崩潰。在“尼克松沖擊”下,8月28日日元實現“第一次浮動制”,年底恢復了固定匯率制,1973年2月又轉向了浮動匯率制。值得注意的是,浮動匯率制下的日元匯率本來主要是由市場供求關系決定的,但美國并沒有放棄影響日元匯率的走勢,其手段仍然是迫使日元直接升值和金融自由化。
20世紀60~80年代,日美貿易摩擦出現過三次高峰。第一次高峰是在“固定匯率時代”的1968年~1972年,以紡織品為主,產生貿易摩擦的原因是日本的比較優勢產業對美國衰退的產業(紡織品等)構成威脅。美國政府制定了限制紡織品進口的措施,并于1972年以歸還沖繩為抵押,簽訂了《日美紡織品協定》。
在“浮動匯率時代”的1977年~1979年是第二次高峰,以鋼鐵和彩電為主,原因是美國具有比較優勢的鋼鐵和彩電等市場受到日本同類產品的沖擊。本來美國的鋼鐵業和汽車業分別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和后期就出現了貿易赤字,在受到日本產品的沖擊之后,貿易摩擦就必然產生。日美在1977年分別就鋼鐵和彩電制定了《進口最低限價制度》,簽訂了《維持市場秩序協定》。在美國的逼迫下,最終是日本主動限制彩電出口,而鋼鐵的價格以當時生產率最高的日本的生產成本為基礎,確定美國的進口下限價格,日本完全屈從了美國的立場,貿易摩擦宣告平息。
第三次高峰是1980年至20世紀90年代初,以汽車、半導體和高性能通信系統為主。美國對日貿易赤字從20世紀70年代初的20億美元,增至1985年的497億美元,占美國1484億美元貿易赤字的三分之一。與前兩次貿易摩擦不同,美國市場受到的沖擊并不明顯,主要是美國為預防其產業受到日本產品的威脅提前采取了措施。如汽車業,自1981年~1983年,美國要求日本對美出口的數量自覺限制三年。之后又作為暫定措施,1984年出口規模為185萬輛,1985年~1989年分別為230萬輛。緩解這一次貿易摩擦的實質,仍然是以日本的退讓為前提。
20世紀80年代美國的鋼鐵、汽車、紡織品和農產品競爭力下降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美國政府贊成外在原因“美元高估”是主要的,不承認來自其經濟結構等內在原因。反觀進入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日本經濟,由于有效地進行了經濟結構調整,產業中心由以鋼鐵、石油化工、汽車為代表的重工業,轉向以信息高度集中和傳輸為特征的電子工業的新產業群,實現了從“數量經濟”向“質量經濟”的重大轉變。雖然20世紀70年代的兩次石油危機,同樣打擊了日本的經濟,但正是其經濟轉型比美國、西歐先行一步,邁向新的產業領域,其損失要小得多。可見,這一時期日美貿易摩擦的必然出現,根本原因是此時的美國經濟仍陷在石油危機的泥潭中。而要使自己減少損失,逼迫日元升值又是打擊日本經濟的首選。
1980年里根就任總統以后,為了承諾創造“強大的美國”,一方面,為了抑制通貨膨脹,積極推行美元升值等貨幣政策;另一方面,實施減稅等財政政策。這些經濟政策刺激了美國的經濟,在短期即使出現經常性收支赤字,也被認為是美元升值下的必然結果。但經常性收支赤字的不斷增加,是美國政府不能接受的。于是,一貫鼓吹自由市場經濟和自由貿易的美國,再次高筑起貿易壁壘。但是,20世紀80年代以后美國不是簡單的通過協議迫使日元升值,而是當美國存在著巨額貿易逆差時,采取向日本推行金融自由化的手段。目的是為彌補巨大的貿易逆差,通過增加流入美國的資金,并對此進行再投資獲得投資收益,以此控制對外債務的增加。
1983年開始美國要求日本開放金融、資本市場為中心的服務性產業。里根政府將原來限定在貿易領域的對日市場開放,擴展到金融資本交易領域。目的是美國希望以其高利率反映出的高預期投資收益率,誘導日元向美國投資,從而解決日美之間的貿易不平衡。
最充分的反映美國在日本推行金融自由化,實現自己經濟目的的是1985年9月22日五國財政部長和中央銀行行長會議通過的《廣場協議》。《廣場協議》成功地使日元和美元以罕見的速度朝著日元升值、美元貶值的方向推進。在《廣場協議》達成之后的一年零五個月間內,日元對美元升值了55%。并且在1988年1月4日,上升至1美元=121.65日元的水平,比《廣場協議》升值前的1美元=240日元共升值了96.7%。《廣場協議》之后,日元升值增加了外匯風險。僅1986年七大人壽保險公司,以外幣計算的損失累計超過1.7兆美元,這一損失是七大人壽保險公司對外證券投資余額的23%。日本銀行干預市場,在紐約市場上“拋售日元購買美元”,在東京市場上轉為“拋售美元購買日元”。當日本銀行“拋售日元購買美元”時導致外匯儲備急劇增加,而日元資金大量流入國內金融市場。《廣場協議》的執行,加速了向不動產的貸款速度和擴大了貸款的規模,以及大量資金投向證券市場,這就為其后泡沫經濟的形成準備了資金條件,埋下了泡沫經濟的禍根。
二、美國如何對待日元匯率的啟示
在回顧了美國如何對待日元匯率問題以后,我們可以從中得到兩點啟示。
第一,國際貿易的最終目的是為貿易的雙方或多方帶來利益,這樣的貿易關系也才是持久的。但每當發達國家出現貿易逆差時,總是采取政治經濟的種種手段打擊發展中國家,并要求發展中國家以發達國家的產業和產品結構為基礎制定貿易規則,以犧牲發展中國家的比較優勢為代價,去解決發達國家的貿易逆差,而不是首先從自身經濟存在的問題提出解決的辦法。
發達國家決不能以消除發展中國家的比較優勢為代價,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都是從比較優勢中獲利的,并且是互惠互利的。解決貿易摩擦的正確途徑是貿易雙方共同遵守WTO規則,而不是附加其他的政治條件。
第二,一國貨幣制度中的匯率制度安排,必須保持其獨立性。因為,匯率制度體現著一國的貨幣主權。如果匯率制度安排不能體現自己的貨幣主權而聽任別人的擺布,就必然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運行良好的國際貿易體系的維持,需要一個平穩運行的匯率制度。但各國的匯率制度因其社會經濟實際不同而可以有多種類型,決不意味著強權的一方去決定另一方的匯率制度。人民幣匯率的變動過程,是為了配合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完善,主動對人民幣匯率進行的改革過程。人民幣匯率改革將沿著既有利于促進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又適應于國際經濟合作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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