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的意義

張頤武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大學文化資源研究中心副主任。從事中國當代文學、電影、大眾文化和批評理論的教學與研究。90年代以來，在全球化與中國當代文化關系方面進行了一系列前瞻性的研究，著有《在邊緣處追索》《大轉型》《從現代性到后現代性》等論著多種。

最近，中國公民的出境游已經引起了各個國家和地區的高度關注。中國游客的影響力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可小覷。過去我們一說出國、出境游，就是到新馬泰鄰近中國的地方，今天的中國游客已經遍及世界的各個角落，而且他們的消費能力也讓各國都將開放中國游客旅行成為一個新的經濟增長點，將中國游客的到來視為一個重要的商業機會。這當然是中國三十年發展積累的綜合實力和國民實際財富增長的結果，也是近期人民幣持續增值產生效應的結果。到處游歷的中國人已經變成了許多地方的一個獨特的風景。中國公民出國、出境游的熱潮還在繼續升溫之中。它產生的經濟、社會和文化后果值得全社會關切。

一方面，出國、出境游讓中國人越來越多地接觸了世界，使得中國人見的世面比過去大得多。魯迅先生期望中國人能“睜開眼睛看”世界，但這是很困難的。對于當時積弱和貧困的中國，普通人出國游歷還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中國作家的游記一直是中國新文學中重要的部分。今天有機會各處旅游，對于中國人獲得開闊的國際視野，增長對人類文化的多樣性和豐富性的認識，避免那種由于坐井觀天、視野狹窄而導致的片面性其實是大有幫助的。視野不寬容易產生兩個結果：一面是一種夜郎自大的自我陶醉和自我滿足；另一面是一種盲目崇洋的自我貶低和自我矮化。游歷的經驗會讓人對于一些簡單化和片面性多一些警覺和多一些體察，會讓人產生更多的明智和更多的自覺。

另一方面，出國游其實也有利于通過“和而不同”的對話和溝通促進中國人和世界不同國家和民族的相互了解，也有利于我們改掉一些陋習和毛病。同時，會讓不同國家和地區的人們看到一個真實的中國和真實的中國人，會促進我們改變不少由于不熟悉國際慣例、當地的風俗習慣和當地的法律法規造成的文化上的不適和矛盾。隨著中國人出國、出境游的發展，讓世界各地的普通人和中國人有更多的接觸，看到中國人的現實面貌，可以讓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國，有助于消除那種刻意的“妖魔化”和停留在冷戰思維中的刻板的看法。當然，有些地方的公眾對于中國游客有一種矛盾的心態，一面對于中國游客的到來有經濟方面的期待，也有增進相互了解的愿望；另一面卻對于中國的游客的一些習慣和行為方式有些議論和意見。這種心態也是可以理解的。當然有時這些議論難免是由于文化的差異和對于事物理解方面的差異而產生偏見，對于中國游客未必完全公平。但有些中國游客有些舉止確實不盡符合文明的要求，暴露出一些問題和缺陷，引發了一些批評和詬病。這有些是由于缺少國際經驗，不了解情況所致，當然也有一些習慣和處事風格有時和當地的人們有些不同所致。這其實也是從比較封閉和對于外部世界相對隔膜中走出來，開始大規模出國、出境時難以避免的。當然，解決這樣的誤解和矛盾，既需要對方適應中國游客的要求，對中國游客有更多的理解和寬容的同時，多多向中國游客介紹當地的情況和一些要求；也需要中國游客主動了解當地的習慣和法律法規，尊重當地的社會的要求，按照我們常說的“國際慣例”來行事。中國的媒體和旅行社等機構也需要更多地向普通的游客普及國際知識，增強游客對當地文化和習俗的了解，也需要游客在出國之前做好準備，真正在旅行中感悟和體驗大千世界的豐富多彩。

總之，中國人出國、出境游正是一個方興未艾的現象，我們應該更多地研究和認識這一趨向產生的多方面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