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需要懂什么？

在重慶爭奪西部金融中心的時刻，渝港滬金融協作商會籌備辦公室負責人蔡律寫了一篇《重慶呼喚金融市長》的文章。隨后，他在接受財經媒體采訪時，認為重慶市長的素質能夠給他一點信心：“重慶還算幸運，因為我們的黃奇帆副市長就是個金融行家。”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長夏斌有一名言：“中國懂金融的市長不超過10位。”“金融市長”成為一個金貴的名詞。前北京市市長王岐山(曾擔任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和中國建設銀行行長)、前天津市市長戴相龍(曾任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和中國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委員會第一任主席)，受到兼職股民或基民的市民歡迎——2003年年初，當戴相龍揣著國家開發銀行500億元的信貸資金和一份7000億元的5年投資計劃上任市長時，天津市民們便稱他為“財神爺”。

美國普雷里城想出一個別出心裁的方法，用投擲硬幣來選市長。但除去瘋狂的普雷里城，希望市長來自抓鬮的城市不會太多。每個市民心目中都有一個好市長的標準，對中國人而言，也許電視劇《國家干部》中，王志文扮演的“高大全”副市長會符合小市民理想——他在權力斗爭之余為民請命，日理萬機又道德高尚。回到現實，作為城市CEO，城市對“金融市長”的需求，反映的是城市發展的需求與市民對市長知識和能力的新選擇。這將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在中國城市化率超過40％的今天，當各個城市發展側重點都不一樣，人們希望大部分市長都懂些什么?

市長的新技能樹

市長要懂網絡——2007年，一名驢友在三亞旅游中被“無端毆打”，憤怒之余在天涯論壇發帖聲討，從互聯網到傳統媒體跟進，最終釀成網友眼中的“三亞旅游危機”。當中有一篇評論值得注意：“表面上看來，這只是一個帖子引發的危機，但實際上，反映的是三亞市長不懂網絡營銷。”在利用網絡方面，洛陽市市委書記則是一個正面例子。他用“LYIC”作為網名，回答著諸如“問LYIC洛陽玻璃廠何時搬離市區”、“LYIC快來看：孩子在校發生事故的事件應向誰反映?”等市民提出的問題，獲得“網絡名人”的稱號。

市長要懂公關——無論是非典、哈爾濱停水事件還是禽流感，每一次都考驗一座城市的危機公關處理能力。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和中國市長協會曾經主辦突發事件和危機處理的市長研討班，內容是“危機時刻與媒體溝通，培訓市長對記者說話的能力”。據說在培訓班的一節練習課上，廣西南寧市市長被老師請了出來：“假設你剛開完一個國際會議，在會場門口被香港電視記者攔住問，‘有美國媒體報道，一位移居美國的市民，因為在上世紀90年代使用過貴市生產的一種含血液成分的藥物，導致艾滋病感染，他已向當地法院起訴貴市政府隱瞞真相，索賠500萬元。世衛專家估計，感染者超過1000人。你對此事有何評論?’”廣西南寧市市長隨即回答：“藥品生產管理權在衛生部門，我不是回答這個問題的最合適人選。”而旁邊的蚌埠市市長則被老師請了出來：“請你代表衛生部回應這個問題”……30多個市長通過這種方法，學習了這個“如何應付記者”的實用教程。

市長要懂表達觀點——在“首屆世界大城市高層論壇”上，《中國青年報》記者發現中國市長們的發言水平與西方發達國家的市長有明顯的差距——他們雖有主動介紹自己城市的愿望，卻因為地方方言和過快的語速，造成同聲傳譯的難度。更嚴重的是“使用的全是國內政治生活中長期使用的那一套話語系統”。結果是宣傳多、涉及的問題少，甚至在“市長圓桌會議”上出現了離題。

市長技能的城市背景

在城市研究中，有一個“增長聯盟”的概念，意思是城市發展總會牽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政府、資本和各種各樣城市空間的使用者。城市是一門經濟學，城市發展本身可創造利益，尤其是土地和房產；市長是經營者和平衡者，承擔著城市高速增長帶來的壓力。

廣東省商業經濟學會秘書長王先慶就在博客中寫道：太多的市長不懂城市經營。他認為，更多的市長是把一個城市當成了一個“大企業”去經營，讓它成為GDP的制造工具，讓目前的城市越來越不像城市。“某些城市的施政報告，更像一個總經理工作計劃”。而一些讓人感到舒適的城市，“由于它沒有制造出相應的繁華和龐大的GDP，結果卻并沒有被目前的政績評價體系認同。”

在中國不同的城市，對市長的能力有著不同的期待：懂金融、懂網絡、懂文化、懂公關、懂語言技巧，還要懂得讓一個城市的發展更平衡——也許在中國的所有職業中，市長的技能樹是最復雜的。市長協會、全國市長培訓中心等機構都有針對市長的培訓和研討班，近600位教師，錢學森、吳良鏞、費孝通、厲以寧等專家都給市長講過課。而全國市長培訓中心給市長編的教材就有：《現代城市規劃概論》、《城市房地產業與住宅建設》、《城市經濟學》、《城市社會學》等等。有報道稱，聯合國人居署甚至向全國市長培訓中心提供15000美元資助，以促進這種培訓。

事實上，市長的老師非常廣泛——有干部學院讓心理醫生為市長班講授安排壓力與情緒管理，一個被喻為“精神原子彈”的退學女孩王小平為曾給市長講過課而感到光榮。當市長的課程從WT0到城市規劃到如何應付記者，講師從法學家到《百家講壇》講師到金融師時，我們發現市長的老師其實只有一個，就是他所在的城市——中國市長的“培訓課程”之變，反映的是城市發展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