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內多巷陌

“春風蕩城郭，滿耳是笙歌”，揚州的巷子又是鮮活的，小巷深處，尋常百姓們用自己的方式忙碌著自己的生活……

在我們外地人眼里，揚州有林立的高樓、繁華的街道、秀麗的風景，是一座現代化的工業城市、旅游城市。當揚州作協的同志說要帶我們參觀深藏于街巷的園林時，大家都歡呼雀躍起來。

走進老城區才知道揚州小巷之多，一踏進小巷便如進了一個迷宮。窄窄的小巷兩邊是高高聳起的院墻，過去揚州人家的房墻都很高，既是為了防盜，也是為了防火。我們走進其間，城市的喧鬧與嘈雜頓時被一條條巷子所隔絕。小巷狹窄，兩人迎面相遇都要側身禮讓，外表看去毫不張揚，說不定在某個尋常巷陌就靜靜地隱藏著一兩座布局精巧、富甲天下的名家大園。

巷內的路面大多是由青磚鋪成，墻腳處的青苔泛著青光，爬山虎的葉子跟著長藤的觸覺四處蔓延著，金銀花綻開的清香從深深的大院里飄出。在彎彎曲曲直通幽寂的街巷中游走，恍然間就跌落到遙遠的過去，小巷在幽幽的光線中向前方延伸著，頭頂的天空被高墻壓成一條蜿蜒的細線，歲月的雨水也將腳下的磚石沖出了一條條細密的溝紋。不知開鑿于什么年代的老井邊，滌衣的婦人拎起了清澈的井水，掬起一捧入口那縷甘甜讓我們暑氣頓消。“肖家井巷”、“板井巷”皆是因井而名，過去繁忙的水井，如今已漸漸地老去，只有石欄上深深的繩痕在無聲地述說著曾經的繁華舊夢。

小巷的人家多以四合院出現，院內有花有草，窗臺多是鏤木結構，古色古香。過去很多富甲天下的鹽商就喜歡選擇在揚州小巷內筑家置業，也許是看中了隱藏在揚州巷陌內的那種安逸吧。在巷子里隨便走走，會看到很多人家門前立有石鼓，門樓上雕有圖案精美的磚刻，從高高的大門入內另有一番天地：庭院寬敞，青石板鋪地，小橋流水，假山林立……據說像“小盤古”、“吳氏宅第”、“個園”這樣的園子在揚州城就有四十多家。

我們從揚州著名的“雙東”中的東關街、東圈門一路走來，沿街所見都是青磚黛瓦的二層小樓，門、檻、窗皆因歲月的久遠已斑駁成暗紅色，更顯示出她的古樸，小樓下面是店鋪上面是住家。東關街上有很多老字號：米店，醬菜店，老藥鋪等等，當然少不了賣“三把刀”的，構成了一個熱鬧的老街。揚州最著名的茶社“富春茶社”老店就坐落在東圈門的小街中。

從“富春茶社”走出來，繞過幾個巷子就來到朱自清先生在安樂巷２７號的舊居，據揚州作家李江華女士介紹，這條小小的巷子還走出來了“聽戲要聽梅蘭芳，聽書要聽王少堂”的藝人王少堂等名人大家。走出朱自清舊居背誦著先生的文章，走在巷中仿佛到處都能找到那些熟悉的讓人感動的背影。

“春風蕩城郭，滿耳是笙歌”，揚州的巷子又是鮮活的，小巷深處，尋常百姓們用自己的方式忙碌著自己的生活，女人們用濃重的揚州話拉著家常，老人們在一堵老墻前或一棵大銀杏樹下，搬張凳子擺盤棋子就可以殺個昏天黑地，還有的老人喜歡拿個收音機，一邊聽揚劇淮劇，一邊瞇著眼哼著曲調，倒也韻味十足。

盡管現在揚州的很多小巷如一位暮年的老嫗鉛華落盡，但依然默默地守著曾經有過的美麗。離開小巷的時候，天已經晚了，街上的霓虹燈亮了，小巷也慢慢地歸于平靜，空氣中有甜絲絲的水氣夾著馨香彌漫開來，一束月光從窄窄的巷口投下，照在那些埋著記憶的墻上，自己仿佛成了古代儒雅的才子，而身旁的女子也變的婀娜多姿起來。我想起顧城的那首小詩：小巷，又彎又長，沒有門，沒有窗，你拿把鑰匙，敲著厚厚的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