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新的社會階層的產生與發展

[摘要]新的社會階層工作是新世紀新階段統一戰線工作新的著力點。我國新的社會階層產生并發展于改革開放之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發展的必然產物，有著深刻的經濟、政治和社會根源，了解和把握新的社會階層發展變化的趨勢，有利于做好新階層統戰工作，對于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構建社會和諧具有重大意義。

[關鍵詞]改革開放以來；新的社會階層；產生原因；發展趨勢

[中圖分類號]D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8)010-0057-03

改革開放30年以來，隨著我國經濟結構由單一的全民集體公有制向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多元所有制結構轉變，分配方式的多樣化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我國社會結構和階層結構發生了深刻變化。原有的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和知識分子階層在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和產業結構調整過程中，不斷調整、分化、重構，以職業為基礎的新的社會階層分化機制逐漸取代過去以政治身份、戶口身份和行政身份為依據的分化機制，產生出具有不同經濟地位、社會地位和利益特點，具有不同價值趨向、歸屬感和認同感的社會新階層。其來源具有多元性，大多由工人、農民、干部和知識分子轉化而來，其轉化過程可以歸結為“回城”、“下海”、“轉制”、“轉業”、“歸國”等幾個浪潮。江澤民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8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社會階層構成發生了新的變化，出現了民營科技企業的創業人員和技術人員、受聘于外資企業的管理技術人員、個體戶、私營企業主、中介組織的從業人員、自由職業者等新的社會階層。他們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

目前，中國新的社會階層主要由非公有制經濟人士和自由擇業知識分子組成，人數約為7500萬人，涉及我國經濟和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各個行業，他們掌握或者管理著10萬億元左右的資本，貢獻全國近1/3稅收和40％進出口貿易總額。其規模和經濟實力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不斷發展壯大，已經成為我國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進程中一股不可忽視的推進力量。科學分析和準確把握我國社會階層結構的深刻變化，引導新的社會階層更好地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服務，充分發揮他們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作用，是新世紀新階段統一戰線新的著力點，對于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構建社會和諧具有重大意義。

一、新的社會階層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必然產物

我國新階層的產生有著深刻的經濟、政治和社會根源，是改革開放、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必然結果，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蓬勃發展的必然結果。

在1978年以前，中國的社會結構簡單而缺乏變化，確立的是計劃型的社會資源配置制度，社會分層帶有濃重的政治色彩。政治權力居于核心地位，由階級、戶籍、單位、編制決定的不同身份群體依據和政治權力的距離，形成一個資源和機會享有的差序格局，社會成員缺乏自由活動的空間和資源，社會分層呈現出極強的剛性和封閉性，社會結構呈現為同心圓型。個體利益絕對服從整體利益；個體之間在國家的控制與調節之下實現平均化。形成的是“兩個階級一個階層”，即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和知識分子階層。

直至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黨和國家的工作重心才轉移到經濟建設的軌道上來，人們的思維也漸漸地由“階級斗爭為綱”轉移到建設和發展上。此時，我國開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并率先在經濟領域中進行，逐漸改變過去“一大二公三純”的經濟結構模式，向“一主多元”的方向發展。

其一，新的基本經濟制度的確立，奠定了新階層產生的基礎。改革開放后，中國共產黨立足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實際，不斷探索和總結以往的經驗和教訓，逐步實行了“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和“計劃和市場內在統一”等經濟政策，進而確定了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不斷調整和完善收入分配方式，確立了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和“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收入分配原則。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參與收益分配，按勞分配與按生產要素分配有機結合，從而催生出個體私營、中外合資合作、股份制等新的經濟成分，推動了社會階層構成的新變化。這種經濟成分的多樣化，引發了經濟利益、組織形式、就業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多樣化，使原有的同一階級內部出現了具有不同特征的社會階層。譬如，工人中除繼續留在國有、集體企業工作的以外，有的因產業結構調整下崗后自謀職業、重新創業，有的受聘于非公企業管理層，也有少數人經商下海。轉入其他階層。農業勞動者呈逐漸縮小趨勢，農民中的一部分繼續耕作土地，一部分離土不離鄉到鄉鎮企業當兼業農民，一部分離土離鄉進入城市當農民工，還有一部分搞個體經營、經辦企業等，農民的職業變化和跨地域流動，加速了農民階級自身的轉變和分化。知識分子下海經商創辦企業……“兩個階級，一個階層”發生了不同程度的分化。

其二，經濟體制轉軌為新階層的發展提供契機。非公有制經濟從“資本主義尾巴”到社會主義經濟的必要有益補充，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標志著我國經濟體制逐步由計劃經濟轉向市場經濟。《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的出臺，進一步說明我國全面走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國家在宏觀上采取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在這一過程中，由國家統一集中管理、占有和分配各種資源的體制格局被打破、松動和瓦解，單位對國家和上級單位的依賴性不斷弱化；并且隨著社會化服務功能以及人們需要滿足和利益實現方式、途徑的日益多樣化，個人及單位成員對單位組織的依賴性也在逐漸弱化，多種經營方式和分配方式逐步出現，隨之而來的是社會“自由流動資源”與社會成員的“自由活動空間”。再加上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市場體系的不斷發展完善，一些新領域，如金融市場、勞動力市場、房地產市場、技術市場和信息市場、市場中介組織等應運而生。由此產生了許多過去沒有的經濟組織、勞動分工和職業種類，從而使社會分工越來越細，新行業、新職業的不斷產生，為新的社會階層的出現提供了現實條件。

其三，產業結構的優化調整，是社會階層構成新變化的重要動力。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社會生產力的長足發展，我國的產業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第一產業產值在國民經濟總產值中所占的比重下降，第二、第三產業比重上升，第三產業的發展，如商業、金融、保險、旅游、信息等，衍生出許多新的行業和就業方式，新興的高新技術產業迅猛發展，促使就業結構、社會階層結構發生變化。

改革開放30年以來，我國社會結構剛性減弱，彈性不斷增強。市場經濟伴隨著相應體制上的改革，如階級身份的弱化和逐漸消失、嚴格的戶籍制度松動、勞動人事部門管理制度改革等，促使新的社會階層不斷涌現和持續發展，階層結構呈現出變動性、多元性和邊緣性的特點。這是社會主義生產力發展和市場取向改革不斷深化與社會主義經濟體制建立和完善的必然結果，是經濟發展的體制環境所發生的重大變化在社會層面的客觀反映。

二、新的社會階層的作用及其存在的問題

(一)新的社會階層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作出了巨大貢獻

新的社會階層人士作為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積極參與者，是經濟增長的推動者，是自主創新的促進者和社會事業的踐行者，具有較強現代市場意識，在不同行業、以不同方式通過誠實勞動和工作，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作出了貢獻。

第一，推動經濟發展，促進經濟增長，增加了國家稅收。據有關部門統計，目前，新的社會階層掌握或者管理著10萬億元左右的資本，運用自己所擁有的生產要素，直接參與或服務于生產過程，是推動我國經濟發展的一支重要力量。他們直接或間接地貢獻著全國近1/3的稅收和40％的進出口貿易總額、69％的出版發行。個體私營經濟1979年占GDP的比重不足千分之一，到目前已超過1/3，在部分地區已經達到70％甚至80％以上。預計到2010年，非公有制經濟將占全國稅收的50％。

第二，擴大了就業門路，轉移剩余勞動力，緩解了就業壓力，為社會穩定作出貢獻。新的社會階層通過自己創立的行業和開辦的企業，不但成功解決了自身的就業問題，為國家創造了財富，而且提供了大量的就業機會和就業崗位，吸收了社會上很大一部分勞動力，分流了社會部分富余人員。據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的最新統計，在中國7.6億就業人口中，民營經濟吸納的就業量(含農業勞動力)占90％以上；如果不含農業勞動力，民營經濟吸納的就業量為1.9億人，占全社會就業總量的26％，有效地緩解了我國面臨的人口與就業壓力，維護了社會的穩定。

第三，非公經濟是推動技術創新和提高產業競爭力的重要途徑。改革開放以來，約有70％的技術創新、65％的國內發明專利和80％以上的新產品來自中小企業，其中95％以上是非公有制企業。2007年，在全國53個國家級高新技術開發區企業總數中和政府認定的高新技術企業中，民營科技企業分別占到70％以上和80％以上。另一方面，大力培育和發展非公有制經濟不但能夠促使國有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不斷提高和發展，而且能夠有效減輕國有企業職工下崗分流帶來的社會振蕩，為國有企業的改革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有利于形成多元市場主體相互競爭的生動局面，有利于從根本上消除傳統計劃經濟的思想桎梏和城鄉二元體制的壁壘，有利于進一步推動政府職能的有效轉變，促進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基礎性作用，從而推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不斷完善。

第四，豐富人民生活，滿足人們多樣化的需求。我國56％的私營企業和83％的個體戶集中在第三產業，他們的經營網點占全國經營網點的90％，這大大彌補了國有、集體商業與服務網點設置不足的缺陷，解決了長期困擾人們在采購、交通、維修、就餐、住宿等方面的“老大難”問題，極大地方便了人們的生產和生活。

第五，積極從事光彩事業和社會公益事業。據有關部門統計，目前，新的社會階層中的不少人，自己富了不忘國家，不忘社會。積極參加“希望工程”、“光彩事業”等社會公益活動，以各種方式回報社會。截至2007年底，由非公經濟人士發起的以扶貧開發為主要內容的光彩事業已實施項目16244個，到位資金1337多億元，培訓人員387萬多人，安置就業近5億人，幫助帶動787萬多人脫貧。不少新階層人士關注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企業，強烈的社會責任感，使他們熱切地關注著社會熱點和民生問題。如“5·12”汶川大地震以來，新階層人士在抗震救災中積極捐款捐物，有的甚至不顧余震的危險，加入自愿者的行列，親赴第一線救災。我們欣喜地看到新階層正在不斷成熟。

(二)新的社會階層遭遇的一些社會問題及自身的不足

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新的社會階層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也有不和諧的一面。

社會階層的分化，新階層的出現，對早已習慣了舊的社會生活秩序的人們，產生了巨大的心理沖擊，加之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還存在法規不健全和執法不嚴的情況，一些矛盾和利益沖突凸現出來，如收入差距加大；失業人員增多；農民工待遇低下；社會成員對非公人士的高收入、高消費不滿等社會問題頻頻發生，有時甚至達到相當激烈的程度。高低收入的過分懸殊產生新的分配不公，加劇了一些人的不滿情緒和心理失衡，如對社會利益分配的不公平感和朝不保夕的危機感等，直接影響到社會的安定。某些高收入者的不合理、不合法致富途徑或手段，及其肆意揮霍與不正常消費行為，不僅敗壞了社會風氣，而且對他人產生不良導向甚至誘發某些惡果。

另一方面，新的階層特別是私營企業主和個體戶，素質參差不齊，本身也存在一些消極的東西。如少數人偷稅漏稅，利用產權關系不明確的漏洞聚斂國家財富；走私販私，制假販假，投機詐騙，發不義之財；無視《勞動法》，不依法與職工簽訂規范的勞動合同，有的甚至搞“生死合同”；惡意拖欠克扣工人工資，侵害職工的合法權益；行賄國家行政官員，私設“小金庫”，助長灰色收入，大搞錢權交易；誠信危機；敗壞社會風，與黑勢力勾結為非作歹等等。還有少部分人對我國的政治制度和發展道路存在著模糊、甚至錯誤認識。

新的社會階層既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建設者，又存在一定消極性，這對新世紀新階段的統戰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既要充分肯定和發揮新的社會階層的重要作用，又要加強教育引導，抑制其消極的一面，促進新階層健康發展。

三、新的社會階層的發展趨勢

新階層是在我國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為取向的經濟改革過程中應運而生的。隨著我們黨治國方略和各項大政方針的日臻成熟和定型，新的社會階層賴以產生、生存和發展的市場經濟體制環境將長期存在并日益得到優化，從現在一直到社會主義社會的更高級階段。多種階層共同發展的趨勢不可逆轉。只有到了共產主義社會。隨著階級和國家、社會分工和差別的消亡，社會階層才有可能消失。新的社會階層長期發展的趨勢始終不會變，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中的作用將會越來越巨大。

第一，隊伍不斷壯大，整體素質不斷優化，經濟地位越來越強。經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洗禮，新的社會階層逐漸成熟，一批具有知識、掌握技能、富有創新精神的知識分子、科技人員、企業家成為新社會階層的組成主體。據調查，我國私營企業中近50％的企業主擁有大專以上學歷。截至2007年底，全國個體工商戶為2741.5萬戶，從業人員5496萬人；全國共有13000多家律師事務所，執業律師人數約13萬人；全國注冊會計師事務所7012家，執業注冊會計師約7.7萬人；全國資產評估機構3300多家，執業注冊資產評估師3萬多人，行業從業人員8萬多人；注冊稅務師事務所3700家，執業注冊稅務師5萬多人，行業從業人員超過lO萬人。據有關方面估計，目前全國約有自由職業人員1000萬人。這其中既有個體經營者，也有科技型企業家也有下崗再就業的普通勞動者，也有擁有知識和技術的專業人士；既有私營企業主，也有外資企業工作人員；既有雇主，也有高級雇員。其流動性較大，并且還在不斷分化。在代際發展上，新的社會階層內部有“原生代”與“新生代”之分。與“原生代”相比，“新生代”的文化程度、技能水平和管理能力更高。究其原因：一是，我國社會受教育程度普及化，個體戶、私營企業主自身素質普遍提高；二是，專業技術人員加入到新的社會階層中來，新階層整體素質不斷優化；三是，大批留學人員陸續回國就業、創業，改變著新的社會階層的知識結構。

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不斷發展完善，非公有制經濟的迅猛發展，新的社會階層隊伍將不斷壯大，整體實力不斷增強，特別是經濟實力會迅速增加，在整個國民經濟中的比重將逐步提高，并將逐步成為國家和地方經濟的主體。

第二，社會地位不斷提升，政治訴求不斷增強。新的社會階層是在一定的政治支持下發展起來的，隨著新的社會階層的社會影響日益擴大，社會地位不斷提高，在取得一定的資本積累和社會基礎后，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促進事業發展，進一步獲得自我價值的實現，必然會產生利益表達和政治參與的訴求，表現為在政治和組織上的參與感和歸屬感越來越強。尤其是新的社會階層中一些素質較高、實力較強的代表性人士，這方面的要求更突出一些。但目前，新階層人士認為政治參與渠道不很暢通，滿意度較低。只有19％的受訪者認為自己參政渠道“暢通”，而有37.7％和35.5％的人認為自己參政議政的渠道“一般”和“不暢通”，其中接受調查的民營企業科技人員和技術人員認為自己參政渠道“不暢通”的高達55.6％。認為缺少有效途徑將其愿望和要求納入黨委和政府決策過程。

就目前來說，加入黨組織，參加各級黨代會、人大、政協、工商聯及在政府中兼職，是新社會階層制度化參與的最主要的形式。第七次全國私營企業抽樣調查表明，有28.8％的私營企業主認為“爭取當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最為迫切。從八屆全國政協開始，委員中開始出現了新社會階層人士的身影。各級黨委和政府也越來越重視，對新的社會階層代表人士的政治安排力度越來越大，新的社會階層代表人士在地方人大、政協中的人數比例逐年增加。他們的政治參與能力在逐漸提高，其中絕大多數能夠從整體利益出發，發揮較好作用。他們的提案內容并不僅局限于自身的要求，開始更多地涉及社會發展、城市建設和社會公益事業。這支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正在被有序地納入到現行的政治體制中。

責任編輯 秦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