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一夜（外一章）

夜色的茶水映照出你的臉，這是一張被失婚的傷痛折磨后的臉，呈現出一抹近似黑夜的顏色。

在你清婉的訴說里，過往的事情，河水一樣在我們中間流來流去。

嘆息和笑聲像凋落的花瓣順水飄去，那一兩朵大些的掉落水中，濺起清脆的回聲，模糊我們彼此凝視的眼。

這么深的夜晚，連陽臺藤花里的蛐蛐都睡著了吧?

我推開窗子，讓夜風洗一洗屋子里的空氣。偶爾，樓下一兩個夜歸人帶動鐵門的咣當聲傳來。你說，許多個失眠的深夜，老是聽見這聲音反復在枕邊回響，而今夜聽來，卻是那樣的踏實心安。

你一次次起身替我斟茶，茶過了五巡，我依然能喝出濃郁的味道。

當我們從屋子里出來，從六樓到一樓，漆黑逼仄的樓道，仿佛我們曾經經歷過的黑暗迎面撲來。我牽起你的手，一步步走到了燈光暖處。

你將微涼的小手松了下來。我看見你又像一只單翅鳥，拍響我內心迅速躥出的孤單。

老麻雀

天一亮，一只老麻雀蹲在我的窗前叫喚，撕破喉嚨般叫喚，急迫的翅膀一次又一次碰響樹梢。

我記起昨夜有一盞紅燈走過樹梢，取走了雀巢里的一窩鳥蛋。我可以想象一只鳥頃刻間失去家園和親人的悲憤。看來這只老麻雀把我當成它的敵人了，只有我和它做著鄰居，不是我作的惡，又會是誰?

這是一只經歷過風雨的麻雀，身上布滿褐灰色的老年斑，它的叫聲在極度的悲傷中一點點緩慢下來。

最后，它蜷縮在樹梢間，渾身的羽毛蓬亂松開，小小的眼睛里蓄滿淚水。

風一吹，樹梢忽悠顫動，麻雀搖搖欲墜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生出傷感。

這只老麻雀的悲傷擊中了我，我失去愛情時也是這般光景。

那是一種無法安慰的悲傷，近似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