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廣西壯族作家凡一平的小說備受影視界青睞,與影視結下不解之緣,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小說作品關注普通人的命運,具有人文精神,首先能打動導演的情懷;文本具有影視劇改編的各種有利因素與潛在張力;作家有意識地量身定制,主動謀求與影視界的合作。
[關鍵詞]小說 影視 人文精神 基本因素 創作意識
自上個世紀末以來。廣西文學在中國文壇漸顯崛起之勢,尤以小說和影視創作成績喜人,而此二者之間,又有著一種必然的聯系。即新銳作家的小說作品具有別具一格的藝術特質,為影視劇創作提供了優秀的改編文本。而富有才華的青年作家的強勢介入,又提高了廣西影視的競爭力。這不僅在更為廣闊的領域為廣西文學獲得了更為響亮的知名度,而且為中國的新影視提供了優良的文學資源。廣西壯族作家凡一平近年來在中國文壇名聲鵲起,在很大程度上與其小說不斷地被改編為影視作品并產生強烈反響不無關系。
凡一平自上個世紀80年代開始小說創作。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跪下》、《變性人手記》、《順口溜》,中短篇小說集《渾身是戲》、《女人漂亮男人聰明》、《尋槍·跪下》、《廣西當代作家叢書·凡一平卷》、《理發師》、《撒謊的村莊》等。先后獲廣西少數民族文學創作優秀作品獎、廣西文藝創作銅鼓獎、廣西青年文學“獨秀獎”、壯族文學獎等獎項,成為文壇新桂軍中頗具實力的重要干將。若論廣西文學影視熱現象,凡一平是一位不可忽視的人物。在廣西新銳作家進軍影壇的過程中。凡一平一馬當先,首先以《尋槍記》的改編為文壇新桂軍進入中國影視圈炸開一個缺口。由此而引起影視界對廣西小說和廣西新銳作家的關注。同時,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凡一平的小說大多受影視界的歡迎,長篇小說《跪下》著名導演夏綱看中,并買下電影版權。又被中國長城文化藝術中心改編拍成二十集電視連續劇;中篇小說《臥底》也被著名導演章明看好,并買下版權《尋槍記》則被陸川搬上銀幕,有媒體認為,這是中國電影界第一部將藝術性和商業性融合得很好的作品《尋槍》的上映,使凡一平名聲鵲起,一時之間熱遍大半個中國:由凡一平自己改編的《理發師》由陳逸飛搬上銀幕后,在影視界亦產生不小的影響。因其小說作品被影視界高度關注,故被評為“2002年中國十大文學現象”之一。此后,小說《投降》被改編為《最后的子彈》。由毛衛寧執導,尚未拍成已瞄準戛納電影節,被炒得沸沸揚揚。此外,凡一平還與章明合作一部描寫純情的《愛情海》,又與導演章明、制片鄧建國合作打造“鐵三角”。推出《愛情狗》:而長篇小說《順口溜》的版權由北京某影視公司買下,其老總在《小說月報·原創版》看到《順口溜》節選部分《博士彰文聯的道德情操》,前后僅短短五天時間就簽了版權合同;凡一平與導演章明聯袂強檔推出的力作《撒謊的村莊》問世不久,就被著名制片人王浩一看中。改編成影視作品。凡此種種,僅僅數年之間,凡一平就成為影視界炙手可熱的人物,被稱之為“備受中國當代出品人、制片人、導演青睞的小說家”,與影視界保持緊密的聯系。作為一種相當突出的現象,凡一平這種奇異的創作經歷引起了人們的十分關注。凡一平在當今文壇桂軍中與影視界結緣最深。究其原因,筆者認為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凡一平小說得到影視界的關注,首先在于其小說作品關注普通人的命運。深深地打動導演。當下中國文壇,小說創作異常繁榮,每年均有上百部長篇小說問世。中短篇小說更是難以數計,其中能夠進入導演和制片人視線者卻相當有限。當然,入選者或許要由于某種機緣,但更重要的是這作品首先要打動導演和制片人。凡一平的小說關注社會人生,往往以普通小人物為關注的對象。《尋槍記》根據一個從朋友口中聽來的現實生活發生的事件,敘述一個普通警察馬本山不小心丟了手槍之后的遭遇,表現出對人物命運的關注。新銳導演陸川被這一小說打動,電影《尋槍》著重表現警察丟了槍以后精神失重一一由偏頗到執著,再到回歸的歷程,表現一個人尋找生命支柱和意義的過程,讓觀眾目睹一個男人如何步入生命的黑暗,在黑暗中掙扎,并最終依靠自己的力量讓自己的靈魂獲得救贖的過程。而《理發師》中的陸平也是一個小人物,在歷史的風云變遷中,他由普通人到將軍,又由將軍到理發師。命運的小舟在歷史的波濤中被肆意拋擲。著名導演陳逸飛因此而被小說深深打動,全力以赴拍攝這部作品。為了這一作品,陳逸飛嘔心瀝血,甚至為拍攝好這部片子病倒在拍攝現場,結果付出了寶貴的生命。正因為凡一平的小說關注普通人在特定生活事件過程中的生存狀態、心理歷程和非常命運,表現出一種人文關懷的精神,具有首先能打動導演的情懷并使其萌生作品將可能受到觀眾普遍注目的一種良好預期。因此,凡一平小說在眾多的小說作品中猶如萬綠叢中一點紅,進入影視人的視線,也就不足為奇。
其二,凡一平的小說具備影視作品改編的重要基本因素。非常適合于影視劇的改編。凡一平不愧為編織故事的一把好手。其小說故事性強,情節曲折生動,波瀾起伏,引人入勝,即有“戲”可做,有“戲”可看,有“彩”可出,具備打造優秀而可能獲得高票房的影視作品的重要基礎和良好條件。《尋槍記》一開頭就懸念頓生,被評為先進的鄉鎮警察馬本山竟然在酒醉之后把槍丟了。接下來是交際花李小萌被殺,神秘的殺人者自稱“武松”,與李小萌有關系的“西門慶”們個個自危,小鎮之上人心惶惶。警察丟槍,非同小可!人命關天,事情重大!馬本山一心要尋找回關系到自己前途和命運的槍支,又被指派負責偵破殺人的案件。于是。尋槍與破案就交織在一起。人物的關系與人物的命運也被捆綁在一起,情節發展曲折跌宕。故事經過柳暗花明。根據小說《尋槍記》改編的《尋槍》。雖然將情節作了較大的改動。但是卻保持了原作品故事性強的特點,《尋槍》劇本在臺灣得了獎,授獎評語稱這一作品“充滿懸念。有張力”《撒謊的村莊》講述一位照相師傅走進封閉的小山村。由此而發生了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村莊也會撒謊?為何撒謊又如何撒謊?故事本身就具有一種誘人的傳奇色彩。《理發師》中的陸平遭遇坎坷,身世沉浮,且牽聯一段生死愛戀。凡一平很善于發現和收集生活中的軼聞趣事,在反庸常的倫理秩序中。建構引人入勝而又令人深思的敘事,表現現實倫理與生命倫理之間的矛盾對抗,展示世俗欲望與人性本質的尖銳沖突,讓人物在各種世俗的羈絆中撕開外表,裸露出讓人驚悸的人性本質,以鮮活的人物形象和跌宕起伏的情節走向。在一種極致化的審美追求之中,給讀者帶來一種強勁的情感沖擊與劇烈的心靈振動。著名文學評論家陳曉明教授認為,凡一平的作品包含了很強的戲劇性。及符合電影的內爆性需求,直面生活的死結。因此他的作品很容易受到電影人的關注。
讀凡一平的小說,我們不難發現他在小說寫作中往往運用了電影藝術的手法。這里僅以《理發師》為例,小說開頭寫到:“理發師陸平給一個連的士兵剃了光頭。只剩下一個人沒剃——他軟磨硬拖。死活就是不肯。連長謝東惱了,一聲令下,幾個光頭朝一個有毛發的包抄過去,像抓一頭豬似的把人擒住。綁架過來。將頭摁進水桶,把毛發弄濕。然后摁在凳子上。”這段場面描述頗具有一種鏡頭感,這種帶有一定方向和角度感的語言在國內小說敘述中并不多見。凡一平在談創作體會時說到:“這可能與我從小喜歡看電影有關。在我成長的桂西北山村是讀不到小說的,但卻能看到電影。電影隊兩個月一次的來臨,對我乃至整個山村就如節日。每看完一部電影,其中由一個個畫面組成的故事、情節、細節都會在我腦海里反復映現。等到我讀到小說又寫小說的時候。我的畫面感已根深蒂固,這也使我的敘述缺少心理探究與描寫。凡一平小說的這種強烈的畫面感,實際上即具備了影視劇改編的有利因素與潛在張力。
其三,凡一平具有使作品改編為影視劇的強烈愿望,其創作有意識地為影視和演員量身定制,主動謀求與影視的合作。他的小說《投降》就是有意識地為影視和演員量身定制的一個典例。凡一平早在寫《理發師》的時候,就希望作品搬上銀幕,由著名演員姜文來出演陸平,后來因為某種意外的原因,未了“姜文情結”。雖然有所遺憾,但并不由此罷休。其《投降》又有意為姜文、姜武兄弟量身定制。凡一平坦言,小說《投降》就是為姜文、姜武兄弟量身打造的:“其實電影《尋槍》后,我們都希望再合作。所以我寫了《理發師》,可惜與姜文的二次合作‘半途流產’,于是我又寫了《投降》。因為姜文、姜武沒有合作過,為了促成合作。《投降》整個創作都是根據姜文、姜武的個性風格來設計的人物,馬一文、馬一武這兩個角色的性格也完全不同,馬一文剛烈剽悍,馬一武斯文柔弱。”而商業片愛情輕喜劇《愛情狗》則是嘗試與第六代藝術片導演章明與電影大腕“炒作大王”鄧建國的合作。也是一種機緣巧合。此時未了,凡一平又已考慮繼續和章明、鄧建國合作。認為“這個鐵三角,也許會很有意思。”凡一平這種有意識與影視聯姻的小說創作,特殊之處還在于他首創了中國小說家與導演的強檔聯袂,《撒謊的村莊》就是他與著名導演章明聯手強檔推出的小說力作。
凡一平在談到影視和文學創作的苦與樂時曾經說到:“這幾年來,很多作家都在搞影視,因為影視比小說有巨大利益的誘惑,讓人無法拒絕。我就是屬于不安分寫小說的作家之一。我每寫小說之前之后。總是希望首先它能發表,然后被轉載。再然后被改編成電視劇、電影。我有幾個小說做到了這一點,所以有的人說我很幸運,而導演就是給我帶來幸運的人,影視界則是我的福祿之地,因為如果不是影視的推動,我就不會有現在的名氣,我的書也不會有人搶著出版,我的生活更不會比過去好。”自從“觸電”以后。凡一平已經成為許多導演關注的對象,其作品與身價水漲船高。同樣,他也通過“觸電”得到了許多實惠和啟示。凡一平認為作家“觸電”是一件好事,可以改變作家生活狀況,還可以擴大作品影響力。最主要的是,影視劇講究結構、戲劇性,這些對作家創作小說很有幫助。凡一平甚至還做起了導演夢。他曾與好友著名作家東西討論到自己當導演,留意學習這方面的知識,將來把自己的作品搬上屏幕,把作品中的想法真實地表達出來。以減少作品被任意改編的遺憾。但是,凡一平在很多場合卻不止一次地聲明:“我的骨子里還是一名小說家。”
行走于文學與影視之間的凡一平可謂“名利雙收”。這不僅因為影視改編增加了經濟收入,進行一種文學“自救”,而且也從影視劇改編中發現自己小說之不足,并將影視手法進一步移用于小說寫作,不斷豐富小說的藝術表現力,以拓展自己小說的表現空間。營構更具有表現力的小說文本世界。在小說地盤漸漸縮小、小說讀者日漸減少與影視日益走紅的今天,凡一平輕松自如,瀟灑地行走于文學與影視之間,他的這種“兩棲”創作,作為一種成功的典例。不無借鑒和研究的特殊意義。